朱氏的國運隻有區區二十年?
李愔的眸子不由得一沉。“朱氏外有溫無虞、內有蘇葉修,隻要有這兩個人在,不要說二十年,就是兩百年也不在話下。”
嚴於晝勾唇一笑,不緊不慢的娓娓道來。“殿下說的是,溫無虞和蘇葉修確實是當世少有的高人,然而溫無虞自朱氏立國之後再未踏足紅塵,無相派更是山門緊閉、不理世事,至於蘇葉修……他門下弟子零落,如今又身負重傷,隻怕背負不起這萬裏河山、百年社稷。”
當然至於蘇葉修是怎麼受傷的,又如何會重傷這其中的緣故他二人那是心照不宣了,隻是嚴於晝無論如何不會說自己當時也在清都山上打埋伏,打算伺機而動。
“原來如此。”
李愔微眯著眼睛笑了一下,江南的風雨纏綿多情將這方小小院落中的花草滋潤的格外繁茂嬌豔,某些枝椏藤蔓肆無忌憚的生長著早已經不知道蔓延到了何處,仿佛陣陣的草蛇灰線伏脈千裏。
所以當初你去招惹蘇葉修不單單是為了謝綽,也是為了今日這一局。
師父,你是早已經洞悉天數,順應自然,還是了達到今日這般的局麵而不惜代價呢?
“殿下想到了什麼?”
嚴於晝看著李愔嘴角清冷的笑意淺聲問道,蘇葉修和李愔之間有什麼糾葛他是不感興趣的,但是李愔如今的反應倒像是今日種種不過印證了些什麼的樣子。
李愔負手按住後腰出的望舒短劍冷冷一笑,說道:“我想或許這就是天意,你也好,蘇葉修也好,那位寧王殿下也好,原本都是不該出現在我生命裏的人如今又因著天意而出現了,看來我不想摻和這出戲都不行。你說這天意是不是有點強人所難?”
嚴於晝的眸子裏燃起一絲火光,亮如晨星。“我的殿下,如果真的是強人所難,您又怎麼會這般冷靜的站在區區麵前呢。”
這出戲你早就已經粉墨登場了,並且樂在其中,否則當初你根本不會選擇從清都山上下來,那個地方雖然荒涼卻也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畢竟這世上沒有第二個李掣奚那樣修為逆天、威加四海之人,僅憑一人之力就洞穿清都山結界,動用舉國之力不惜掃平清都山,哪怕最後一無所有。
然而你比誰都清楚清都山雖然安全但也荒涼,那地方什麼也沒有,沒有親人也沒有仇人,沒有理想也沒有苦難,沒有權勢也沒有欲望。
而你想要的太多,哪怕你並沒有意識到。
畢竟你身上流著李掣奚的血,而我相信他那樣一個決絕的瘋子留下的子孫會是一個無欲無求的聖人。
所以,當我知道你在清都山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朱氏的未來會是什麼樣的了。
然而當我見到你的時候,我看到了徐州嚴氏的未來,也看到了我的未來。
“殿下,你渴望這個天下。”
李愔聽了嚴於晝的話後默默的問自己,我渴望這個天下嗎?
良久之後他回答自己,是的,我渴望這個天下。
那怕現在他一無所有,但是對於掌控這個天下的欲望卻始終深埋心底,哪怕它從未見光,但是他渴望這個天下的同時,他更想要的是這個天下之外的東西,與權勢地位無關,那是這世間最簡單,最微渺,也最不可求的東西。
他悠然的笑了笑,目光清冷而淡定的看向嚴於晝,冷聲說道:“我若是渴望這個天下,那你嚴公子就是渴望操縱這個天下。”
嚴於晝:“……”
這應該說對,還是說不對呢。
被這句話激起一身冷汗的嚴於晝莫名的腦子一卡殼。
“嚴公子,希望你得償所願。”
在他呆愣的片刻裏李愔拍了拍他的肩膀,緩步越過了他,清冷矜貴如同國之重器的聲音含著一點笑意的說道:“天色不早,請回吧。”
所以,這是答應了還是拒絕了呢?
嚴於晝猶疑不定之時聽到李愔的聲音在此輕飄飄的落下。
“改日請早。”
看來是答應了。
嚴於晝站起身看著身負利刃的少年消失在煙光藤蔓處不由得淺笑了一下,這個江南看來是要熱鬧起來了。
唯一的遺憾是沒有見到當日鬼市裏大殺四方的那個丫頭,那個人似乎是和李愔一起從清都山上下來的,看來應該會是個硬角。
難道是李愔的護衛?
可是身為的護衛怎麼會不守著主人?
難道是李愔禦下無方?
嚴於晝的腦海裏浮現出李愔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倒也不像是個心慈手軟之輩。
那人到底是去了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