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是這個世界最純淨的顏色,代表著生和死。因為,剛出生的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幹淨最純潔的,不帶絲毫雜質;死去的人,也已經用他/她的生命來償還了一生的罪孽。
所以,但凡是醫院,都是白色,來迎接這個世界新出生的生命,來終結這個世界那些要離去的生命。
安然素來喜歡白色,無關那些迎來送往的說法,隻是純粹的個人喜好。她的臥室,向來都是白色居多,其餘的顏色都是為了裝飾而不得不加上去的,但也都是素雅清靜的,看著就讓人覺得安靜祥和。
而如今,睜開眼,觸目所及皆是一片慘淡的白,空氣中仿佛凝固著濃厚的消毒水,刺鼻的惡心。
一時間,安然竟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是如何到了這裏的,這分明是醫院,而她之前……之前,分明還在烈陽之下的大街上,接到了漪黎的電話,她焦急的衝著自己大聲喊叫。
然後……然後呢?
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都想不起來呢?
安然抱著頭,虛弱無力的呻吟,腦袋裏仿佛有千萬根針在刺著她,疼入骨髓……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漪黎!”她小聲叫著,掙紮著想要起身,猛然間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輕盈了許多!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鑽進安然的腦海,嚇得她本就慘白的麵容上,更是絕望如死灰。
“不會的、不是這樣……一定不會的!”呢喃的念叨著,緊張的幾乎破碎的語調,慌亂的眼神柔弱不堪。安然的手顫巍巍的伸向自己的腹部,卻又幾次三番的停住,害怕的縮了回來……可是心底裏可怕的念頭在張狂的叫囂著,安然悲傷的不能自已,眼淚簌簌的流了出來,順著麵頰滑落,沾濕了鬢角。
一定不會的!
雖然不停的這麼告訴自己,可是身體上的感覺不一樣了,即使身上還僵硬著,那份感覺確實分外的清晰。
當安然的手終於觸到自己的腹部時,手心觸到那高高的隆起,懸著的心終於安定下來。
“還好……還好……寶寶還在……”方才的那一瞬間,她幾乎絕望的想著,如果寶寶沒有了,她該怎麼辦?
這世間,僅剩下的一點信念、如果都不在了……她的生命,還有什麼意義?
可是,方才那種血肉被生生剝離的痛楚,卻是從何而來?
就那樣,斷了聯係……
不好的預感襲上安然的心頭,她撐著床沿奮力的喊出一聲,“蘇漪黎!”
這是一間華麗的病房,有著獨立的床位和寬闊的室內空間,甚至、還有一麵大大的落地窗,垂掛著的白色窗簾在迎風飄動,安靜寧和。
房間裏一個人也沒有,似乎是怕打擾到她,隻有微弱的談話聲從外麵傳來。
聽到她的叫聲,門被推開,蘇漪黎驚慌的跌跌撞撞的跑進來,頭發淩亂,臉上還頂著熊貓一般的黑眼圈,“醒了醒了?終於醒了!”
“漪黎……”想必是自己昏睡的時間太長了吧,竟然連最注重保養皮膚的蘇漪黎也頂上了這般嚴重的黑眼圈……安然心中一陣抽痛,這麼多年,這般汲汲營營,最終收獲的,還是最初的那些人嗎?
那麼,這幾年,拚了命的掙紮,又算是什麼呢?
是不是,都純粹,隻是徒勞?
“安然啊,你可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都昏迷了半個月了!”蘇漪黎坐在床邊上,緊緊的握著她的手,感歎。
半個月……竟然昏迷了半個月?
那麼,是不是,錯過了……
這一次,是永遠了吧。
“漪黎,我怎麼了?”終於,還是想不起來自己發生了什麼事,她小聲問道。
蘇漪黎瞪著她,卻不說話,久久之後,卻突然歎了口氣,“你還問我,自己不聲不響的偷跑出去,卻暈倒在大街上。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還說什麼回不去了……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被你嚇死了?”
昏倒了嗎?
“雲霄急得都快發瘋了,C市幾乎被我們翻了個遍,直到晚上才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你丫的,想死也不用這麼悲壯吧,大中午的頂著太陽暴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