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爺爺(1 / 2)

他邁步往車站走去,準備坐車回家,奶奶雖然吃了地獄鬼麵椒,雙腿快速恢複,但一想到她一個人,心裏還是有些牽掛。

路過鎮子的農貿市場,他被一群老頭吸引。

那群老頭看樣子有七十多歲,然精神矍鑠,此時正圍攏在一張方桌邊,看別人下象棋。

他們捧著熱氣騰騰的茶杯,夾著香煙,大聲地話,臉上洋溢著笑意。

看著這群笑嗬嗬的老人家,周粥想起了自己的爺爺,如果自己家裏不出這些意外,爺爺現在也應該是這樣,整笑眯眯的,子孫繞膝,安享晚年。

可是……

周粥心頭黯然。

在他眼裏,爺爺是個神秘莫測的人。

一落黑,晚飯一罷,爺爺是全家第一個上床的人,睡覺前他會掀開靜臥在床尾的那個大箱子,從裏麵畢恭畢敬地捧出一個包袱放在枕邊。

那個箱子漆著紅漆。

周粥打記事開始就無比的深愛著這個大箱子,因為和藹的奶奶總是能從裏麵拿出糖果餅幹,各式糕點給他吃。

長大了,周粥每次回家看奶奶,都會輕輕地撫摸這個年紀比自己還大的紅箱子,每當這個時候,他的心裏總會浮出一絲滿足,腦海中立時浮現出奶奶臉上綻放的笑容。

他孩童時代最甜美的回憶都裝在裏麵,像個頑固的釘子,永遠釘在這個櫃子的最深處,怎麼拔也拔不出來。

爺爺一層一層地解開那個包袱,在空中揮了揮粗大的手掌。

每當這時,奶奶便會拉著周粥的手,滅了燈,退出房間,輕輕地把房門帶上。周粥隱隱約約的聽到爺爺在裏麵自言自語:涅槃酒一粒,惡三裏一粒,雄黃酒一粒……

同時,一股淡淡的酒香從房間裏散發出來,久久的纏繞在鼻端。

那年深秋的一,剛擦黑,爺爺又早早地上了床,奶奶抱著周粥坐在土灶下燒水。

九十年代初期的農村,沒有煤氣沒有電磁爐沒有液化氣,煤球太貴,家家戶戶一般隻在過完年才把閑置了將近一年鏽跡斑斑的鐵皮爐子用上,平日燒水煮飯炒菜,一切都要靠土灶大鍋。

奶奶一把一把地往灶膛裏填著稻草,間或塞點樹枝枯葉什麼的,灶膛裏劈裏啪啦燒得直響,一兩點火星像是不安分的孩子蹦到外婆腳邊。

灶口處暖烘烘的,周粥坐在奶奶的腿上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看著孫子的臉蛋被火光烘得通紅,嫩嫩的猶如夏日裏菜地裏熟透的番茄,那麼的惹人喜歡,奶奶心中生出無限憐愛,低下頭輕輕地親了一口。

周粥鼻息漸重,似乎在想著什麼高興的事情,嘴角微微上翹。

他做夢了,夢見了一個好漂亮的女孩。

那個女孩跟一群孩子在放風箏,周粥跑過去屁顛屁顛地跟著玩,風箏越飛越高,很快就看不到了,但手中的線還緊緊的繃著,女孩不願意放棄,拚命的往回收線,也不知道從哪刮來一股邪風,緊跟著,就是一個碩大的飛蛾,有一人長,撲騰著翅膀,愣是把女孩拖了起來,周圍的夥伴一動不動地看著,隻有周粥跑過去拉住了女孩,終於一同把風箏從空中收回來了,拿到風箏後,周粥發現風箏上浸滿了鮮紅的血液,連女孩的手上都是,第二這個女孩就死了,死在一張很大很大的床上,手裏緊緊的抱著這個風箏,整整一夜,風箏上的血都沒有幹。

一攤血紅,刺眼,嚇人。

周粥一下子從夢中驚醒,左摸摸右看看,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床上,身邊卻不見了奶奶。

房間裏空蕩蕩的,靜寂無聲,榆木方桌上端放著一盞煤油燈,燈罩裏,火舌極不安分,搖曳昏黃。

“奶奶!”周粥叫了一聲,不見回應,就掀開被子,跳下床穿上鞋,跑到了院外。

已經黑透了。

冷風從地相接的遠方吹來,肆無忌憚,揪著樹頭,使勁搖。

他不禁打了個哆嗦,有些害怕,對著四周黑透了的空氣大喊一聲:“奶奶!”

四周寂靜無聲,隻有遠處傳來一兩聲狗吠,院子外隱隱綽綽的到處是黑影,周粥明知道那是樹的暗影,可還是心如鹿撞,生怕那是張牙舞爪的水猴子、

爸爸有時會在被窩裏一些恐怖的事,其中最讓粥害怕就是水猴子——

村頭的岔路口,有棵歪脖子老柳樹,幾年前曾吊死過一個女人,自打這個女人吊死後,村裏的水塘裏就經常淹死人。

有個承包魚塘的人,他害怕有人偷魚,就在大半夜的披衣起身,摸了根竹扁擔做武器,往魚塘去了。

沒走幾步,就瞧見岔路口的那棵樹下,模模糊糊地像有個白影子在晃動。他揉了揉眼睛:不錯!確實有個影子,而且是個人形,一身雪白,忽爾站起、忽兒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