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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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東辰一臉迷茫地坐在已經多年沒有香火的土地廟邊。

已經三沒有移動過姿勢,肩上竟然停了一隻大膽的雀鳥,“啾啾啾”獨自鳴叫蹦跳個不停,他竟像是癡傻了,聽不到,也沒有反應,最後鳥兒好似也感到無趣了一般,“撲棱棱”兀自飛走了,臨走之時還在他已經破爛不堪的長衫上留下一灘不雅的鳥屎。可他卻毫無心思,如老僧入定了一般腦中在飛快的思考,他隻是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短短三時間,怎麼他就會突然從夏家的少爺落得如斯田地,怎麼就會成為殺兄辱嫂的殺人凶手?而且,這當中最重要的是,他竟毫無印象!最後的記憶僅停留在一片鶯歌燕舞之中,怎麼會醒來就變成眾矢之的?就當下的狀況看來,這東陸雖廣袤,植被萬物,能供著千千萬萬的生靈棲息繁衍,卻好似再無他的立身之處了。

夏東辰是一個不會想太多也不會想太久的人,基本上他對自己的人生全無規劃,用他自己的話他生下來就是為了“混吃等死”。在東陸,夏家是毫無疑問的第一世家望族。而他,夏東辰在過去一十七年的生命中卻根本沒有機會選擇和規劃自己的人生。他的祖上自夏家立於東陸以來便一直是夏家的精神領袖和支柱,可惜由於過於醉心術法早早的撒手人寰,幾代下來祖上曾經爛熟於心的術法早已失傳了十之八九,等到了夏東辰這一代,他們這一支族人隻需要在每年的祭祀大典上撚出幾個火球意思意思就足夠了。這樣的身份也難免讓夏東辰內心腹誹,並不覺得自己甚至自己的未來有什麼需要打算的,也毫不覺得在這片術法式微的大陸上,他的存在有什麼值得珍視的價值。更令人沮喪的是,他作為祖父唯一的孫子,貌似隻能一生充當這種毫無新意的扯線木偶。

三前。

“聽這位靈族的少奶奶不光長的漂亮,叫什麼挺香來著?還很有法力呢!那家業,比咱們夏家強多啦!”一位麵色黝黑眼如豆的家丁八卦道。

“拉倒吧!二狗子!什麼挺香,那叫國色香!”一個書童模樣的少年道。

“哈哈哈哈!”眼見那個叫二狗的家丁被搶白,圍在一起的眾人爆發出一陣笑聲。

“你們這幫狗才又窩在這裏嚼舌根子!”猛然間一聲大喝讓眾人皆吃了一驚,待回頭看去時卻見一個婦人叉腰站在當院,“看我不一個個撕了你們的嘴!”話間婦人便向離她最近的那個家丁奔去,眾人見婦人好似動了真怒,頃刻間便作鳥獸散,七嘴八舌間連跑帶呼道“白媽媽息怒!”“千萬莫氣壞了身子!”“哎呀!二狗子你等我一下!”“快走!快走!活閻王來啦!”

一時間原本沸沸揚揚的院落裏便僅剩了這個喚作“活閻王”的白媽媽和一手被她拉著走不脫的剛剛還振振有詞的王媽。

見眾人皆散去,而自己又好似怎麼也掙脫不開,王媽隻能腆著老臉賠笑認命道:“白家姐姐,你放了妹妹這一回吧!妹妹保證,絕沒下次了!以後無論他們怎麼勾搭我問我,我……”

“打住吧!哪裏還有下次了!”話還未完,白媽媽便搶白道:“你也是快五十的人了!怎麼還這樣不知輕重!什麼話都是可以隨便的?!就你這張招禍的嘴,多少次二太太要將你打發出去,都多少次了啊你!念在咱們之前都是一個鄉裏的姐妹,我費盡口舌的保住你,可你怎麼就不知長進!這靈族少奶奶以身換血的事怎麼能隨便出來,若將來釀成大禍我可幫不了你!”

到這裏,白媽媽繼續道,“我雖受二太太寵,給了我這個管家婆子的身份,但終究也還是個下人,你今的這事,來日必會釀下潑的大禍,姐姐我人微言輕的,這次恐怕幫不了你了!”這白媽媽越越氣,轉身拂袖欲去,突又回身道:“我若是你,便今日就辭了這夏家,隱姓埋名,從此不再回來!”

見白媽媽真的一走了之,王媽心有不甘嚷嚷道:“左右不過一個靈族的兒媳婦罷了,帶了多少嫁妝又能怎麼樣!什麼血啊石的有什麼稀奇!哼!少來嚇唬我!若不是你壓著我,老娘早就發起來了!……”王媽心裏並不以白媽媽剛才跟她的話為意,平日以來似這般的對話也不知發生了多少回,隻是這回這口氣……似乎太嚴厲了些?轉念一想,無非是這幾日不要讓她再看見自己罷了,又碎碎念著往自己平日裏居住的下人院落走去。

夏家對下人還算體恤,不但晝夜伺候的奴仆有臨時休息的屋子,更在靠近後山果蔬園的位置單獨辟了幾處院落供不當值的仆人休息,按照“地玄黃”“甲乙丙丁”的序號排下來。王媽所居住正是黃字丙號院,念及剛才白媽媽的一番搶白,心中雖憤憤卻也惴惴,思量著要不真的請幾日假回家躲一躲,更不由後起悔來,怎麼就一時嘴快將靈族這位姐的事情冒了出來,昨日跟隔壁屋的於媽八卦之時她還特意叮囑自己,萬萬不要出去。可今日……唉,不該也了,無可奈何,隻是可惜了這幾日大少爺大婚,府裏額外的賞錢也必將多出許多,罷了罷了,白家姐姐語氣嚴厲得怕人,回家休息幾日也好,看看自己的老娘也不錯。想到此處趕緊加快了腳步往平日裏住所而去。走到門口猛地驚覺,平日裏院落雖不甚熱鬧,卻也總有雞鳴犬吠,怎麼今日卻靜悄悄的如此冷清?王媽不及細想推開了院門,映眼處隻見到處處鮮紅,待返身奪路而逃時,門內突然伸出了一隻手把她拉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