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界於混亂中失去秩序,在這無光無影之地,又怎能維持與現世的聯係?
縱使仙光垂落,可與浩渺的黑暗相比,卻微如螢火。
歲月失去意義。
蘇墨逐漸適應了這裏的規則。
一個前所未有的嶄新神權在識海中浮沉,扭曲的線條構成錯亂的紋路,遮住了其他神權的光輝。
適應的同時,某些東西也隨之流逝,但說不清道不明。
蘇墨偶爾會看著自己的手,虛無如水在指縫間淌過,從指尖開始,逐漸變得透明,隨後識海裏的無名神權就強上一分。
這個世界裏,烙下了屬於他的氣息。
氣息這東西是沒有形體的,因此也沒人知道會擴散多遠,也沒有人知道會持續多久。
但可以肯定的是,蘇墨在被同化。
......
纖月定定地站在原地。
高高築起的祭台蒼黑如瑪瑙,萬物於寂寥中停止呼吸。
三千萬年。
太久了。
久到足以把活人變成石頭。
但纖月耐得住寂寞,她沉默著,一言不發。
故人都已經被封存在永恒的時空裏,然而該逝去的仍舊如流水逝去。
崇樓華堂早就零落成泥,放眼望去已經空無一物,她走在無形無影的地麵,腳尖點落之處泛起漣漪。
不過也有好消息,混亂規則的滲透,已經有了停緩的趨勢。
纖月不知道師兄做了什麼,但顯然取得了成效。
她仰起臉,盯著蒼穹上時隱時現的裂隙,那些狹長的漆黑空洞裏傳來心悸的力量,這種強烈的法則衝突,讓纖月感到一陣不適。
從裂縫裏窺探虛界,仿佛魚離開了水。
外部規則的變化,能輕易將一位強者置之於死地。
但師兄一定還活著,纖月堅信這一點。
這不是毫無理由的信任。
如果追根溯源,或許從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就有一顆種子在她的心中生根發芽。
滴答、滴答......
荒涼的現世裏突然開始下雨。
纖月抬起頭,雨順著她的青絲留下,在雨的盡頭,以天心為一點,淡灰色的染料塗抹,眨眼間揮毫出一片挺展的天空。
天空落在她的眼中。
她不可思議地看著這個煥發生機的世界。
沒有人知道,這一刻究竟發生了什麼?
虛界裏隻有蘇墨,外麵的一切都與他隔了一堵牆,沒人能透過這堵牆看到裏麵的東西。
下一秒朝陽璀璨,半邊陰雨,半邊晴明,在交接處是幻想般的五彩斑斕。
纖月張開五指擋在眼前,光從指縫間流入。
仿佛下一秒,那些縫隙裏就會飛出蝴蝶。
世界......
活過來了。
......
燭龍的雙瞳在蘇墨身後啟目,周圍的魅影在昭昭天日下無所遁形。
無名神權凝聚成印記的雛形,在他頭頂灑落清輝。
這是蘇墨在虛界中領悟的。
隻有這樣,他才能觸碰到那群怪物,才能堅持到現在,才能不斷靠近核心之地。
魅影遇到清輝,便如冰雪消融。
蘇墨繼續向前走,目光所及之處,路途仍舊遙遙無期。
......
第四千萬年。
始皇帝醒了過來,看到恢複生機的地球,頗為震驚。
浩浩蕩蕩的兵馬俑從陵墓裏爬出,古舊的神紋從陶身上剝落,跟在始皇帝身後,行走在這個嶄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