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怕她的那張詭譎恐怖的臉。
“這是歡主,還不行禮?!”
安容臣朝著那婦人大嗬一聲,緊接著外麵又急匆匆跑進來一黑衣士兵,他忙扯住嚇傻的婦人和孩童,一起跪倒在涼九歡麵前,連連求饒:“歡主,對不起!對不起!是婦人和孩童拙笨,莽撞了歡主!”
“避我如蛇蠍三丈,怎會莽撞於我?”涼九歡漫不經心笑道,“戰奇,將孩童抱過來給本座。”
“這,這,求歡主饒命!求歡主饒命!”
士兵是當初跟著安容臣在雲水州的雨夜破廟一起找到的涼九歡,此刻他以為是那些拿火把的孩童讓涼九歡從此記恨上了孩子,所以此刻尤為恐懼,忙拉著婦人不斷磕頭求饒!
孩童也許知道自己即將離開母親的溫暖懷抱,哭哭啼啼變得更加大聲,可是終究還是被戰奇抱給了涼九歡。
涼九歡也不接,就讓那兩個孩童瑟縮在戰奇懷中,看著他們哭到嘶聲力竭,哭到沒有了力氣而睡著。
所有人都陪著她,戰戰兢兢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生怕她下一秒就會扼斷那兩個孩子的小脖子。
可是,自始至終涼九歡嘴角都噙著笑容,癡癡地望著兩個一模一樣的孩童,直到他們睡著了,她想伸手去碰觸他們粉嫩的可愛臉,卻就在半途中,突然生生停住了。
因為,誰都知道,隻要她那麼輕輕一碰,孩童就會被黑氣繚霧鎖住性命!
她大袖一甩,背過身去:“即日起,把他們送到我那裏。”
“這,不……”士兵和婦人聞言頓時魂嚇散了一半,但是在安容臣的搖頭示意下,婦人忽然穩住心神,反而忙拉住士兵下跪,“謝歡主大人!這是歡主的大恩大德!”
“哦?你不怕?”涼九歡聞言,含笑看向勉力壯著膽子的握拳婦人。
“奴婦不怕。”涼九歡無聲等待她接下來的話,“因為,這裏比外麵更加安全。”
嘴角的笑意因為這句話愈加意味不明:“嗬,莫非,你可是喜歡上了這個寐屍人?”
“是。”婦人跪在那裏,抬著頭,眼中閃過無數堅定,迎著涼九歡的寒輝雙眸。
“嗬嗬,有趣。你就不怕你的孩子長大了,憎恨你將他們養在了怪物群裏,隨時都有被殺掉吞吃的危險嗎?”
婦人聞言,身子忍不住瑟縮,卻仍然堅定地搖頭:“不會,我的孩子他們也很喜歡這裏。”
“嗬,若你後悔了,我可以送你離開,隻要你願意。”
“不!”婦人忽然大聲道,“你雖然是歡主,有權利決定我們的生死與去留,但卻無法左右我們對這裏的感情。相比外麵的吃人世界,這裏是最安全的。他……”
說著,婦人緊緊環住旁邊的士兵胳膊,“我知道他身體裏,住著一個善良的靈魂,有沒有生命,對我們來說,都沒有意義,隻要他對我們好,我們就不會離開他。”
說著,兩人彼此一笑,深情地抱在了一起,就像患難中重逢的戀人。
婦人有一張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容顏,士兵有一張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麵孔,但是他們倆此刻的相擁,卻是九天八荒,四海六界都羨慕的真情。
涼九歡聞言有片刻的失神,四周大氣不敢出,她又沉默了良久,看著兩張熟睡的容顏,輕聲道:“這兩個孩子叫什麼名字?”
“左之和右之。”
“嗯,以後他們在這裏出入自由。有本尊在一天,任何人休想傷他們二人。”
說罷她離開了,留下一片呆愣之人。
可是她卻獨身一人跑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眾人焦急地等在大門口,直到數個時辰過去,他們看到,一片黃沙飛淹中,一個黑袍女人,抱著一個天青身影,微笑著走近他們。
誰也不知道數個時辰裏發生了什麼,她究竟從哪裏找到了一個與灰飛煙滅的花事了一模一樣的身軀。
青凝花樓裏,涼九歡在戰奇的無聲陪伴中,慢慢平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