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容臣說到這裏看見她手中的簫,頓了一下,方道:“皇上雖然不是寐屍人,卻是控寐者。他與我們溝通,以及下達指令,不存在語言,隻需要以某種感應達成極簡單的潛意識交流即可。而這種感應的傳達需要一種媒介,那就是他的簫聲。”
涼九歡睜開了閉目的眼睛,裏麵流淌過一絲痛楚:“要如何徹底醫治寐屍軍的缺陷?”
她倒在泥濘的雨水血泊中,睜著眼睛,卻看到自己今生以為再也看不到的人,安容臣。
經曆過一切輪回死局之後,她明白,自己體內弑神弑魔的神魔之氣,在她削骨斷肉那一刻,已經真正地解封了。
她與嵐音島的那個黑袍神秘女人,終於真正地合二為一了。
也就是等於,她可以任意動用體內無所不能的神魔之力在,做別人從不敢做,從不能做,從做不到的事情了。
安容臣猛然抬頭,重新跪下:“主上在決定闖入魔界孤注一擲時,除了交代讓我們認您為主之事,還叮囑,讓我在三個月後,去見花事了神君。他說,隻要他在花事了麵前,提到情血花三字,花事了就知道我所要東西。”
“然後呢?”死寂的寒輝倏然炸開,於黃沙之中,席卷著狂天暴怒,似血色流光魔魅,她一把扼住跪在地上的男人脖子,欲將之捏斷,“然後你就趁著皎月大鬧天虞山,所有人都對花事穀的安危疏於防範之時,趁機闖入花事穀,逼迫美人師叔交出救你們之命的音律嗎?!”
“……咳,是。”安容臣隻覺自己無論說什麼,下一秒都會身處地獄,便不卑不吭、不求不饒道,“那是我見過最用情至深絲毫不疏於我皇的一幕。歡主,我在浣音崖上,透過琴音所化出的水鏡,一點一點地看著你在天下人麵前,拚死護著悅千塚,而水鏡的主人……咳咳……就垂死地坐在浣音崖上,拚死護著你,咳咳咳……那時我就在他身後,同他一起看著你護著悅千塚,而且隻我要想殺他,簡直輕而易舉,咳,啊……”
“找死!”欲殺人的手,驟然加劇力道,眼前的翩翩美少男,在自己的眼中猶如殘喘螻蟻。
原來,她在嵐音島的幻境中,所看到的,花事了身後的黑衣人竟是安容臣他們。
“你逼他做了什麼?,說!”
“歡主,花事了那時已經一心求死,咳咳,我還能做什麼?”安容臣咳笑道,“我隻是讓他履行對皇上的承諾,交出醫治寐屍軍的音律,誰知……咳……”
“是什麼?”
“他深知自己天罰難逃,便將此音律交給了你,而且說,隻有活著的你才能醫治寐屍軍!”
花事了這是要他護著她,其實不用他說,秉承玉無瑕的遺命,安容臣也會拚死護著涼九歡。
“哈哈哈……”涼九歡聞言大笑,仰天大笑。
滿天黃沙亂了,天上的黑氣暴卷了,時間停了,空間顛倒了,一張詭譎恐怖的臉,對著天,淚流麵滿了。
安容臣跪倒在那裏,大口呼吸著苟活著的氣息,看著女人笑了哭,哭了笑,就這樣在沒有白天和黑夜的枯骸黃昏中,瘋瘋癲癲。
“那音律是讓我奏響這根弦嗎?”她撫摸著上古遠琴上的一個紅色琴弦。
那就是她答應一個投胎轉世去的小魚妖,所要找的,失蹤千年的禁忌之弦。
直到如今,她才知道,這根弦,千年來,日日夜夜陪在自己身邊。
原來小魚妖口中打傷它,搶走禁忌之弦的小妖女,就是自己。
而自己把這根弦送給千年前的花事了後,才導致美人師叔日日夜夜對著它,看著完全失去記憶的自己,黯然銷魂。
“歡主,皇上是在與花事了神君交易結束之後,他並不知花事了神君將此音律傳授了給你……”
是啊,當美人師叔從她手中強硬地收走了女夷送她的《花海經》之後,怕她總惦記著,便拉著她坐在那裏,一把手一把手地教她學一首曲子。
那時,她學的散漫,學的漫不經心,甚至都忘了問這首曲子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