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父皇隻是沉默地聽他們說完,然後擺擺手讓他們下去。
他自始至終不表示任何態。
唯一發怒的一次便是那個玉無瑕異想天開地想帶走那個女人的軀體。
她以為父皇仍舊是沉浸在失去母後的悲痛中,不肯出來,便隻好叫萬伺邪率領妖魔萬兵隨時做好準備,等待一舉殲滅天虞山。
她複仇的心,從涼九歡沒有陪父皇回來那一刻,已經達至血海巔峰,直到昨夜無意間聽到父皇與豔無疏的對話。
“你早就知道她就是她。”森羅魔殿之上,父皇高高在上,對待世間一切存在,他從不疑問,而是不容躲避的肯定。
向來嘻哈的豔無疏也收斂了玩笑之姿,無奈道:“不久而已。就是在洪荒蠻地,看到姚應華護著她那一刻,方才肯定。”
突然一掌隔空淩起,打向豔無疏,他毫無避讓地摔倒在地,鮮血直吐,卻仍嬉笑不止:“這才是千年前那個有血有肉的魔皇大人。”
“她不是!那不是完整的她!”父皇隱藏在暗影之中,她看不清他此時此刻的怒氣,“我要她完完全全恢複如前!”
“包括那個被你製造的假軀體嗎?”又是一掌,豔無疏像是絲毫感不到痛,這次倒在地上,幹脆不站起來了,耍賴般繼續嬉笑,“你不覺得這樣對待一個無辜的人,過於殘忍嗎?”
“他完完全全地封印她的靈智與記憶,就不殘忍嗎?與姚應華比,我還不夠狠心!不然……”
“不然依照你以往的性子,你早就大開殺戒了,而不是像這樣安守在這裏,尊著與她的約定,任憑仙界一再侵犯而來,卻從不殺一生靈!”豔無疏笑著不怕死地接住他未出口的話。
“你住口!”
豔無疏住了口,大殿死寂地沉默,過了一小會兒,他又自說自話起來:“我卻很喜歡這樣的她呢。這樣的她,沒有記憶,卻活的很真實,很快樂,雖然有些下意識地自我保護,還有那麼多師兄師姐的疼愛與保護……就這樣,讓她無憂無慮地活下去,不是很好嗎?”
“你不懂。”
“我不懂?”豔無疏一臉無奈,“算是吧,但我知道這樣的她,仍然被你和皎月毫無防備的喜歡上。”
“可這樣的她是姚應華製造出來的冒牌,不是我的妻!”魔座上的氣勢身影終於站了起來,他像一個無助的小孩子,來回徘徊在那裏,呢喃自語,“她當初救了我,我雖然昏迷著,卻聽得到她的聲音。她在大火中,告訴我忘記仇恨,不要報仇,這樣的話,等她回來了,就能看到平安的我……如今我做到了,那她是不是也應該實現她的諾言,回來陪我了?!沒有她,我永遠保證不了,這顆就連我自己都左右不了的雙眼,能否焚燒整個六界,為我巫族報仇。”
聽到這裏,皎月已經再也聽不到任何言語,因為她已經知道他們口中反複重提的她,是此時的誰了。
躲在陰暗的角落裏,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讓自己泣不成聲。
她沒有死!沒有死沒有死沒有死!
那個可惡的女人根本就沒有死。
豆大的淚珠如斷了線的水晶,撲簌撲簌地往下淌成河,可還是被悅千塚發現了。
她滿臉無助,望著突然現身在自己麵前的悅千塚,質問:“父皇,她還活著,是嗎?”悅千塚的無聲即是默認了涼九歡的身份,她隻覺這個世界原來竟然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哈哈哈……就是那個傻乎乎的涼九歡嗎?”
“月兒,你不要這樣。”父皇第一次不敢靠近她。
“父皇為什麼不帶她回來?”她如何也想不通,既然知道是她,為什麼還不將她帶回來?“父皇,又是她拋棄了我們,不是嗎?”
“小月月,不是你想的那樣,她……”豔無疏也想靠近她,卻被她防備在原地一動不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