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她從不相信,可是此時她信了。原本她就應該死在那年的大雪中,拖了五百年,她還是要死在大雪中。
“主人,我不後悔。”
悅千塚拂袖一揮,她身後變出一株盛開的白梅花。白梅花紛紛揚揚,飄香四方,落盡梅磬雪的手掌。
她終於看見了白梅花。
到頭來,她所求的也不過是那一眼。
雪重磬衣,白梅壓身。
大雪掩埋,一個人孤零零地死去,好似聽到了那人的腳步聲,踏在心尖上,好似看到了那人熟悉的身影,落在心頭上。
“你不要死,不要死,我救你,我馬上救你。”涼九歡拿出七彩朝珠,想救她,卻被她用手推開。
“交還給主上。”她遞給她一把傘,那是她豁出命也要護住的兵器。
“你不是一直討厭我嗎?為什麼要豁出命救我?”
梅磬雪鄙夷地笑道:“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更沒有無緣無故地恨。”
“如果被命運遺棄是種不幸,那麼被命運捉弄就是種恥辱。涼九歡,我是不幸,你卻是恥辱。我被命運遺棄後,遇到了主上,而你呢?被最愛之人遺棄、封印,永遠剝奪記憶的權利,我比你幸福多了。”
梅磬雪站起來,掙脫開涼九歡的手,邊走邊呢喃。
“你要去哪裏?”涼九歡不敢再莽撞扶她,隻能緊跟在她身後,追了數步之後,梅罄雪已然將她遠遠甩在了身後。
因而,沒有聽清她說的話。
她焦急地還想再追,卻被身後的冷宸拉住了胳膊,他對她搖搖頭。
直到梅罄雪消失,冷宸,道:“歡歡,一切自有命數,我們走吧。”
“四師兄,她,我……”她抱著那把傘,猶豫不決,“我答應她要把傘交給糖糖……我,我暫時還不想回去……”
“這……”
“四師兄,我會回去的,等我弄清楚一件事,就回去。”
他看她神色親所未有的堅定,隻得道:“好,你記得,大家一直在等你。天虞山是你的家。”
她承認,因為玉無瑕之死,她無法麵對姚應華。
或許,她以後就不用麵對了,因為,等她將梅磬雪托付的傘交還給魔界之後,她要回到花事穀,美人師叔身邊,做回一隻無憂無慮的兔子精。
如果可以,她再也不會出穀貪玩了。
低頭滿腦子空蕩一片,卻無比沉重,身影,悄然穿過豔語樓後院的魔界入口,走出魔域森林。
“喲,我說這是誰呢?這不是帶著一群道貌岸然的神仙剛剛在我們魔界打了一架的天虞山七仙君嗎?”
抬頭看見站在那裏對她嗤之以鼻的皎月,以及她身側的毛茸茸雪狼。
她似乎早已猜到她會此時此刻,從這裏再入魔界。
看清她手中的雪魔傘之後,皎月神色突的一變,手中血玉鐲突然飛出,一把從她手中奪過雪魔傘,淡淡地看了一眼後,又冷嗤出聲:“別的女人都是甘願為父皇去死,而不像某個人良心被狗吞了,裝傻賣乖假惺惺地混到父皇身邊,利用父皇的……還想方設法害父皇!”
“皎月對不起,我……我沒有害糖糖……”涼九歡自責道。
“你住口!聽到這兩個字,我就感覺你在侮辱父皇,侮辱堂堂魔皇大人!”
那天,她親眼目睹了這個女人為了救一個毫不相幹的非人非鬼的玉無瑕,竟然不惜闖入大火中丟掉小命。
他們天虞山竟然聯合外人一再挑釁他們魔界,她本就恨,正好可趁著這次機會,將他們一網打盡,可是最終還是全被這女人攪亂了,她如何不生氣?
更可氣的是,這女人竟然帶著外人闖入她父皇最為珍視的禁地,千絕湖冰室,怎能容許外人撒野?!
而且那個玉無瑕還不知死活的想帶著棺材內的女人離開,所以,別說她,父皇也絕不允許他們再放肆!
她帶著上次在洪荒結界處的恨意,看父皇破天而來,將姚應華重傷在地。本以為姚應華那日必死無疑,卻突然殺出一群身形鬼魅的蒙麵黑衣人,將大快人心的一幕生生攪亂!
涼九歡怎麼就那麼該死呢?整天有那麼多人想殺她,而她也就大大咧咧地站在那裏,等著別人殺,一點都不會保護自己,完全靠危急時刻別人救她!
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的人就應該被懲罰,要不就死去,否則別來連累父皇!
天絕刀本是對著姚應華要坎下,她正要歡喜地跳起來拍手叫好,卻見父皇的刀勢一轉,迎上突然殺涼九歡的掌勢。
父皇被震退,緊接著便是導演這一切的幕後黑手上場,那個一直安靜守禮的溫和男子,玉無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