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無瑕出了洞口,走向這片高聳山峰的頂端,將洪荒之地盡收眼底。
一雙寒玉之眸,是前所未有的冷冽與無情。
從一進入洪荒就黯然無神的蕭索之姿,言辭少之又少,即便在三大凶獸圍困住他們之時,他也隻是淡漠寡言,隻因著涼九歡的驚恐而稍有情緒。
仿佛這座洪荒,困住他的同時,也不著痕跡地將他所有博古通今之略,經天緯地之才,定國安邦之智都吸食殆盡了。
不掙紮、不反抗,安靜的就如他自己所說,自己隻是一縷輕飄飄的孤魂。
絲毫不在意生與死,一點都看不出他身為大禦新朝指點千軍萬馬的國師風采。
而這一刻,他兩手提功,全神凝聚,催動體內功力,盡數將千年修為完全融合於四周所設的詭譎陣法。
不到片刻,耳邊悲勁的朔風,呼呼旋起,眼前的荒蕪野地,隨之劇烈地變動起來,四周的空間,竟然急速地倒溯回了五十萬年前的時空。
寒玉之眸乍然睜開,眼中隻有遠處惶恐奔跑過來一道的雪衣麗影,再無其他。
那是一個被上古洪荒三大凶獸當做新鮮獵物追趕不停的女子。
她披衫襤褸,蓬頭亂發,拚命地向他這邊奔跑而來,滿臉恐懼,全然看不清是怎樣的狼狽的容顏。
都說洪荒蠻地是放逐外界九天內被重罰的神仙魂魄被之地,而洪荒內的野獸就專靠吞噬這種魂魄而提升功力的。
這是一千年前這片地方所發生的一幕。
雪衣女子越來越近,玉無瑕的心跳也動的愈加劇烈。直到她跑到自己三丈之地時,他終於看清了一雙清麗的明眸。
那裏盛滿了驚恐與無助,他再也抑製不住所有的情感,顫抖著朝她伸出了自己的雙臂,想接住她,抱她入懷,安慰她,保護她……
“神仙姐姐……”
耳中轟鳴而嗡嗡,喊出的聲音急切而顫栗,神情狂喜而慌亂,可是,隻是一眨眼的時間,雪衣女子卻似絲毫都看不見近在咫尺的他一般,隻是慌亂地,一下子就穿透了他的身體。
手上的七彩朝珠“嘣”地一聲,無情地滾落地麵,他不可置信地扭頭尋找,卻見她的身影在一個轉身之際,就變成了泡沫,幹淨而徹底地,消散在了他的麵前。
“為什麼會這樣?!”
他無法遏製地大吼一聲,轟然跪在那裏,心疼如刀絞,身寒如墜冰窖,淚流如洪絕堤,聲嘶如困獸咆哮,“為什麼會這樣?老天你把她還給我——”
寒玉眸中像是焚燒著一頭被激怒的獅子,手指骨碎裂般劇烈劇痛。
把她還給我,還給我……我,生魂鑄劍千年,癡癡隱等她歸,不是為了看她是怎麼死的!
而是要為她討回一個公道!
涼九歡在洞內,聽過豔無疏口中故事後,神情難過而悲傷,久久不能語。
豔無疏知道她需要時間,慢慢消化自己口中的故事,盡管他自私地奢望這些,能夠讓她的感情天平偏向悅千塚,可是這需要時間不是嗎?
最近她身邊發生了太多……所以他假裝疲憊地熟睡,給她時間。
涼九歡望著睡著也嘴角勾笑的豔無疏,試著喊了一聲“豔姐姐”,見他熟睡,方道:“豔姐姐,你好好睡一覺,我出去……看看玉哥哥。”
此刻,已經過去很久,始終不見玉無瑕回來,她又想到戰奇掉落之後的安危,哪裏能坐得住?
出了洞口,涼九歡跑望望四周的彌漫大霧,以及光禿禿的荒地,伸手不見五指,就連三丈之外都看不清。
不知該往哪裏去,就那樣順著直覺,沿著旁邊的一個山坡尋去。
她知道在這種地方,不能發生呼喊,這時,她就特別感激最近愈加靈敏的五感,尤其是越來越好使的耳朵。
以往在十分安靜的情況下,她隻能聽到十丈之內的聲音,如今,她都懷疑,若是沒有外無幹擾,就連十丈外蝴蝶振翅的聲音,她都能聽到。
真是一個神奇的變化,要是能像大家,再聽到雲層翻動的聲音就更神了。這次回去,要好好與美人師叔分享一下這種說不上來的變化,肯定是她吃了千年的神草仙藥,終於起作用了呢。
嗬嗬。
五感靈敏的驕傲,讓她焦急的前行中,一會兒想著也許能聽到戰奇撲哧翅膀的聲音,一會兒想著能夠聽到玉無瑕輕而有禮的笑聲。
正想著,耳邊突然非常應心地傳來一聲“”的聲音,嚇得她連忙僵硬地站在那裏不敢吱聲,良久,才敢瞪大眼睛,邁出步子。
而眼前不遠處,似乎隱隱約約有一個白色的大物體橫躺在那裏,“是,是誰在那裏?”
難道是一隻巨鳥?
走進一看,方看清那是一具破爛肮髒的人體,一股刺鼻的臭味從那上麵撲麵熏來,令人欲嘔。
她捂住鼻子,想看他有沒有救,就順手撿起地上一根樹枝,壯著膽子走過去,小心翼翼伸過去碰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