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聽心驚呼一聲,臉色慘白一片,抑製不住心中所詫微微張了張嘴,呢喃出聲:“三師兄,琴音停了,師父他無恙……”
話未說完,紅月消失,再回神睜眼,眼前仍是風止雲棲的寂靜花事穀。
似乎除了他們渾身的驚汗,一切都沒有發生。
然而在竹海雲梯的盡頭,東海浣音崖上,獨坐著一抹撫琴音繪了這場紅月殺境的天青身影,花事了。
琴音驟停,神識飄離,蕭瑟入畫,僵硬不動。
四周重歸寂靜,可是壓琴的素手卻像是才聞噩耗,橫撥音弦震前方,轉眼間眼前的東海之水千波怒漲,海嘯濤瀾,洶湧疊翻間萬丈寒浪,覆天跌落。
若不是整個花事穀都被他用煙雨葬花境護住,隻怕如震巨之動,早已驚動整個天虞山。
“你到底還是回來了……可是你為什麼要回來啊……”
仿佛陷入魔怔,眼眸迷茫,口中呢喃不斷,似悲似喜,似苦似澀,總關執念之事。
“她不會想見你……她不能見你……你不能搶走她……歡歡?歡歡……”
終於似有所感,撫琴的如玉之手,茫然觸弦生紅,血滴濺台,“咳咳……來了,終究是要來的。”
一聲再也忍不住的悶咳終於出聲。
不能讓歡歡看到自己滿身的殺意,不能讓歡歡看到自己素日的溫婉消之殆盡,“歡歡……”
錚然一聲,驀然站起,不見愛琴倒地,隻有望向竹海深處慌亂萬分的慘白神色。
眼神,竟有說不出的淒淒然然,又是欲言又止的難忍悲切,這哪還是人人謂之嗜琴專醫的花事了神君?
原來,驀然回身,已是千年。
可是……他不能再坐以待斃,他不能再錯失千年。
思及此立刻疾奔而去,所奔赴的方向,正是涼九歡忽停不前之地。
那樣慌亂,那樣跌跌撞撞……獨留那九天皆羨的太古遠琴,在一片茫茫海涯之上,繾綣失意。
話說涼九歡這邊咕咚咕咚喝完酒就變成了兔子,本是正欲撒起飛奔向竹海雲梯的四肢兔子腳,卻在看到一道從天而降的浩瀚紫衣身影之後,生生地癡傻不動了。
就像一千多年前在焚神山上,她也被這樣一道浩瀚紫衣影俘獲了所有的視線。
夕陽餘暉下,一道端莊靜謐的紫衣華袍,蘊聚傾世九天的浩瀚風華,隔著萬丈紅塵,負手而立。
這是誰?
涼九歡扭動著四肢爪子,執拗著兔腦袋,努力向左看,向右看,向下看,再往上看,總算看清了那麼一點點。
一指韶光雲煙,似是吸收天地日月的寧謐之力,幻化成兩黛雪巔月眉,斜飛入鬢,緩緩映出一雙墨玉深眸。
紫衣浮動幽幽浩瀚,深眸落雪幽幽驚淵。
那臉龐分明就是韶光之神,采集世間之靈氣,精雕細琢而成,透著與世無爭的包容,還有幾分說不清驚鴻冷豔。
似乎隻要萬物生靈都注入了他的品貌,天與地便有了精魂夢魄。
那浩瀚風華鋪天蓋地地映入一雙癡呆的紅寶石眼中,那感覺,似淡非淡,似遠非遠,撲朔迷離。
空置了一千多年的大腦像是突然張開的記憶大門,以為會有成千上萬的色彩斑斕東西一窩蜂兒地湧出記憶深處,可是當你可著勁兒地去,去分辨時,卻發現什麼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