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邪童音此刻飄渺卻堅定,滿腔帶著滄桑之後仍然刻骨的誓言。
“皎月,你何苦……”父皇大業?究竟是你的父皇大業,還是你的複仇大業?
豔無疏眼前,一點一滴地重現小人兒這千年來,幼小身軀上背負著重重枷鎖,累累攀爬的畫麵,滿目心疼不已。
一個看上去隻有八歲形貌的小女孩,卻獨自應對魔界的幾大硬派長老,如何不累?
千年前,也是這般模樣大小,小人兒喜歡唱歌,時常咯咯歡唱著愉悅的歌曲,笑著躲進旁側看熱鬧的父皇懷中,一臉嫌棄地望著那個伸手追來的女子。
原來是,女子自己親手做了一個醜陋無比的千絕花餅,非要哄著喂小人兒乖乖吃下,小人兒本就挑食,隻肯吃父皇做的美食,所以楚楚可憐地望著父皇,不肯就範。
可是當看到父皇滿麵笑容,就著女子笨手笨腳的喂食動作,優雅滿足地吃下醜餅時,小人兒不依了。
她鼻頭一皺,閉上小眼睛,張起小嘴,就哇哇地大哭了起來。
那無邪的純真童音,一會兒指控笨女人就會欺負父皇,一會兒埋怨父皇搶了她的醜餅……總之,那像要散架的四肢就是在她父皇的懷中來回踢騰個不停……
豔無疏在遠處偷看到後,就想,隻要這一家三口不散,那無邪笑聲終會溫暖幽森五十萬年的魔界。
可是,那一家三口終究是在所謂的天道世俗中散了,然後小人兒的無邪笑聲被隨後封印魔界的千年冰封,永遠埋葬了。
豔無疏認為,自己對不起老友所托。
“你父皇也不願看到你背負著過往的仇恨……”
“豔叔叔,我累了,你出去幫我帶上門好嗎?”
小人兒說罷閉眼躺下,蜷縮成團,不再出聲。
豔無疏憐惜地撫摸過她的紅藻秀發,眼前浮現出那日在豔語樓無意間又望到的那雙靈動清眸,語音輕柔:
“小月,還記得你的名字來曆嗎?你父皇說是她看到你出生時,歡笑的樣子就像天上的那輪皎月,隻望你如其般,永遠明亮開心。”
燈影闌珊,話說完小人始終無聲無息,豔無疏輕歎一聲,才走出大殿。
隨後,如所料那般,隻聽殿內突然傳出一聲東西砸裂的巨響。
他垂眸又歎息一聲,不知為何,此時又想起了那隻兔子。
化成人形的她,對著外人仍是一張毫不設防的明媚笑臉,似乎從未見過這世上的一絲邪惡,卻足以傾覆萬年的滄桑沉浮。
難怪。
別說是性格怪癖的的花事了,還是人界帝王,就連他都被那癡障裏的第一次見麵所吸引,好讓自己不由自主地掏出最寶貝的刀刀簪送了她。
暗自嗤笑一聲自己,隻怕越是孤高之人,越是最容易被那無塵的笑容所吸引。
很多東西,因為難得,所以想要留住。因為懂得,所以想要守護。
這些天,閑暇之刻,他也會問自己,難道緊緊是因為她是除了主人之後,五十萬年來,唯一一個能看到他本命印記的存在嗎?
恐怕不僅僅是。
因為此刻,他是深刻地想,飛到比數日前加大了十倍森嚴戒備的天虞山,去逗她一笑啊,但願五日後她不會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