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閃目觀瞧都愣住了——請命的竟是魏種!
魏種因為曾降呂布倍感恥辱,總覺有人指指點點說他是膽小鬼。前幾日隨曹操回到家鄉兗州,見萬潛當到了刺史,李典、薛悌皆郡守之位,就連昔日手下的小吏都出息了,可他這個曹操親選的孝廉如今卻要從頭做起。他暗地裏下決心,一定要建立奇功洗雪前恥。因而聽到任務艱巨,馬上就站了出來。
諸將見這個失過節的文人站了出來,都交頭接耳麵露不屑;曹操卻是眼前一亮——河內郡剛剛歸順朝廷,鎮守此地不但要靠勇武,還得能處理豪強團結吏民,交給一幹武將未必能辦好。魏種當初隨他在兗州創業,甚通其中精要,如今想必又抱著建立奇功洗雪恥辱的決心,實是最佳人選。想至此曹操看看荀攸,瞅瞅郭嘉,望望程昱,又瞧瞧董昭,四個人都不住點頭微笑。
魏種一個頭磕在地上,卻不聞曹操答話,又抬頭道:“在下自知先前有過,但明公就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明明已決定用他,曹操卻故意陰陽怪氣道:“孤懸河北防禦大敵,這麼重的擔子你有膽子接嗎?”
“有!”魏種現在最討厭別人說自己沒膽子。
曹操繼續激將:“河內之地乃中原門戶,西北並州、東北冀州都有袁紹雄兵,這個差事萬分艱險,而且還得安定好地方豪強和百姓,可不簡單啊!”
“在下蒙主公寬宥,自當肝腦塗地以報厚恩。”
“你可要想好了,現在許都東西南北處處都要設防,我可給不了你多少兵馬,還得靠你招募鄉勇自籌糧草。”
“主公不必說了,千難萬險我也要擔當。”魏種簡直快哭出來了,“您就給我個雪洗前恥的機會吧,莫說懸於河北抵抗敵兵,就是長矛挾肋白刃加頸,在下也甘願與河內共存亡!”說罷又重重磕了個頭。
“我不要你亡,我要你活著守好河內,將來安安穩穩回許都飲慶功酒!看來老夫還是有眼光,你這孝廉終究沒有選錯。我現在就任命你為河內太守,全權督率此間戰備之事。”
“謝主公成全!”魏種這才起身。
曹操上前兩步湊到他耳邊道:“河內郡共有一十八縣,全顧及到根本不可能。你的差事是守住沿河的幾個縣城,特別是眼前的懷縣。倘若河北之兵從此處渡河,南下滎陽、敖倉,那仗可就沒法打了。我先給你兩千兵馬,你再設法招募一部分,要是不夠到時候再向我要。放心吧,老夫不會舍你不管的。”
“在下明白!”魏種本性聰明一點就透。
就這樣,河內守備安排也確定下來。曹操沿河歇兵三日,待繆尚、薛洪收拾妥當,清點降眾戰利,又給魏種分了些兵,這才拔營起程。可剛剛行走半日,忽有留府掾屬王思攜帶荀彧書信趕來。
“天子下詔晉董承為車騎將軍!”曹操手捧書信吃了一驚。
這件事吊詭至極,曹操的官職是司空,但司空本沒有統兵之權,所以又加了“行車騎將軍”,董承晉為車騎將軍等於是把他的位置給頂了。可誰都知天子劉協並無實權,要下達詔書需由尚書令荀彧經手,更何況這種天字一號的任命。難道荀彧也在背後向他捅刀子?
曹操看罷書信交與荀攸、郭嘉、董昭等一一過目,眾人都覺奇怪。董昭最精於這種事,認真詢問王思:“誰給皇上出的這個主意?”
“這是聖上自己的意思。”王思道,“就連董承自己都不願意幹,他事先都不知道。可聖上這次也不知是怎麼了,鐵定了心,跟荀令君爭執了好幾次。最後令君考慮了一下,董承畢竟是涼州部出身,晉升官職也有利於拉攏關中諸將,所以就沒再堅持。反正就是個有名無實的空銜,給他就給他吧。”
話是這麼說,但在曹操看來,皇帝劉協是給他玩了一把釜底抽薪,或許後麵還隱藏著其他陰謀。他沉默良久,突然發問:“京中還有沒有其他動向?有沒有軍隊調動?”
王思搖搖頭:“沒有別的事了。董承、伏完、王子服都很老實,宮裏正忙著給小皇子治病呢。”
“你再好好想想,還有沒有什麼不起眼的小任命?”
王思緊鎖眉頭想了半天,還是搖頭道:“沒有……確實沒有……”
曹操半信半疑,劉協已給董卓、李傕(jué)當了這麼多年的傀儡,早該參透有名無權的天子該怎麼做,若沒有明確打算不會輕舉妄動。現在袁紹剛剛統一河北,朝裏緊跟著就出了這樣的事。說有關係又不像有關係,說沒關係可怎麼就這樣湊巧呢?曹操百思不得其解,拍拍腦門,沉重地歎了口氣:“唉……令君不該答應這事啊。”
董昭陰沉著臉提醒道:“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不管背後有沒有隱情,明公還是快快回京吧。”
王思也道:“是啊,關中諸將派來的使者也快到許都了,主公正好去見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