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2 / 2)

“在下不敢。”有許多人的氣質是天生具備的,關雲長似乎就屬於這一種。按理說他佃農出身,又是流亡的逃犯,自不會有什麼高尚修養可言。可是他即便跪在這裏恭敬謙讓,還是給人以端莊與桀驁的感覺,這一點倒是與劉備有些相似。

“雲長,咱們倆曾有一麵之緣,不知你可還記得?”曹操想起了郯城之戰時,關羽率十餘騎突襲之事。

關羽根本不記得了,一來那時他認定纛旗下是曹營督戰大將,可並不知是曹操本人,倉皇之間沒看清麵容;二來他自從軍以來,隨著劉備平黃巾、征烏丸、戰袁紹、打袁術、抗呂布,輾轉征戰,自然不會對每場戰鬥都記憶猶新。他麵帶慚愧道:“末將實在是不記得了。”

曹操環視營中諸人:“列位將軍還記不記得,郯城之戰有一員戰將率領十餘騎突上山頭,險些取我性命,就是這關雲長!”

“啊?!”大夥一聽,各拉刀劍要動手。

“都給我停!當初是讎仇,今日是朋友,此一時彼一時也。”曹操一擺手,“雲長,你可讀過書?”

“在下粗識文字,唯喜讀《春秋》。”關羽的回答很謙虛,能讀懂《春秋》便精通史事,已經很不錯了。

“我想起一件往事……昔日晉國有六卿,你可知道?”

“韓、趙、魏、智、範、中行。”關羽脫口而出。

“不錯。智瑤滅範氏、中行氏兩家,韓康子、魏桓子、趙襄子又滅智瑤。”曹操這才道出想說的話,“那時有一豫讓,本是範氏之臣,與那智瑤有仇,然智瑤不計前嫌待其深厚。後來智瑤死,豫讓兩刺趙襄子不成,乞得趙襄子之衣,三擊其衣而死……可見天下之事多有變通啊!”這暗喻自己希望援引關羽於帳下。

關羽聽得明白,卻拱手道:“我記得豫讓臨死前言道‘忠臣不憂身之死,明主不掩人之義’,歎智瑤以國士之禮相待……在下每思此事,莫不感慨。今劉豫州待在下亦為國士、亦為手足,在下也當為其不憂身死,勿使他人掩在下之義。”他的意思很明確,死心塌地跟著劉備了,寧可為其身死,不能再保他人。

“哦?”曹操一皺眉,想說的話全被他堵回去了。

這時那黑袍將軍忽然厲聲嚷道:“我三人自舉兵以來情同手足,安可分崩與他人,大將軍忒多事了吧!”

這話不僅傲慢無禮,而且聲嘶力竭震耳欲聾,營中眾將無不惱怒,連典韋、許褚都不禁跨前一步。劉備趕緊護在那人身前:“我這結義三弟口無遮攔,還請大將軍恕罪!”

曹操揮退左右,明知故問道:“不知將軍貴姓何名?”

那黑袍將不服不忿道:“某乃燕人張飛,與劉豫州、關雲長乃異姓結義兄弟。我三人雖為主從,勝似手足。曾有誓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

曹操仰天大笑:“哈哈哈……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倒是頂天立地的忠義之人!”

劉備深恐因此見害,趕緊拉著二人跪倒請罪。

“哈哈哈……”曹操笑到最後已經變成了無奈的苦笑,眼望劉備道:“玄德啊,能得此二將實屬不易啊……請他們回營歇息吧。”既拉不到手,又不能誅之而後快,還留在眼前幹什麼?

人之緣分乃是天定,本不是我的又何必多想……曹操自己給自己解了半天寬心,才抬頭道:“四位將軍,今已得勝,咱們一同回朝向天子道賀吧。”

“諾!”董承、劉服、去卑、劉備一同躬身應承。

大軍一路高唱凱歌回轉許都,將兵皆屯於城外。皇帝劉協不敢怠慢,趕緊吩咐設擺廷宴為五人慶功,一時間百官畢至群臣繚繞。大家都簇擁著曹操施禮道賀,就連七十歲高齡的張儉也來了。曹操命兵士偕公車相請,老爺子怕禍及子孫不敢不到,來至許都當即拜為衛尉卿。

曹操一手拉著衛尉張儉、一手拉著光祿勳桓典,對劉服道:“今朝廷諸卿已定,天子自有衛尉、光祿勳保護,我看王子的兵就安心駐紮在城外吧!”王子服貢獻梁國靈寢木材修建新宮,又完成了“護衛”天子遷都的差事,對曹操而言,他再沒什麼利用價值,以後多加賞賜養起來也就罷了。

隨即當宴定下決議,匈奴右賢王去卑歸國、豫州牧鎮東將軍劉備出屯小沛、偏將軍王子服屯駐許都以外,至於衛將軍董承就頂著國舅的幌子給曹操當個陪襯吧!至此,京畿各派軍隊,皆被分化瓦解,唯曹操一人獨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