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稍定(2 / 2)

曹操感覺有人拉他衣袖,回頭一看是曹純。曹純把他領到嘉德殿西側荒僻處,那裏卷著一扇草席。

“這就是蹇碩。”

曹操深吸一口氣,抖膽掀開了草席。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白晃晃的孝服,他沒有戴冠,白巾包頭,胸腹血淋淋的兩處刀傷,將白衣染成了紅色。那張桀驁不馴的寬額大臉已經慘白,嘴角下垂,兩隻凶惡的眼睛沒有閉上,直勾勾望著蒼天。

“你叫我看這個幹什麼?”曹操移開目光,不去看那屍體。

曹純似乎有些憐憫:“張讓他們說瞎話,一切喪葬之物都是他親手操辦的,他還穿了孝服……蹇碩是個忠臣!”

曹操冷笑一聲:“哼!忠臣怎麼了?他不死就得咱們死!”

曹純垂手合上蹇碩的眼睛,歎道:“其實皇上遺詔是要傳位於……”

“閉嘴!”曹操趕忙打斷,“你昨天那個瞎話算不了什麼,誰都知道是怎麼回事,自古至今這樣的事多了。別瞎想了,快走吧!”

曹操帶著曹純快步離開,忽聽後麵十常侍的幾個人在議論:“蹇碩是國賊,得把他的頭割下來獻給大將軍。快叫小子們去辦!”雖然曹操剛才訓教了弟弟,可還是回頭望了那忠臣最後一眼……

中平六年(公元1***年)三月,漢帝劉宏駕崩,終年三十四歲,在位共計二十一年。這二十一年中,前有王甫擅政亂國,中有十常侍魚肉百姓,後有黃巾之亂。民生凋敝,忠良蒙難,奸邪為官,豪強橫行。劉宏死後諡號“靈”,是為漢靈帝——好亂不損曰“靈”!

何後之子“史侯”劉辯繼位為帝,是年一十七歲。改元光熹,以何後為皇太後,封皇弟“董侯”劉協為渤海王。皇太後臨朝為政,晉袁隗為太傅,與大將軍何進參錄尚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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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大喪最是繁瑣不堪,文武百官所行事務皆有禮製:太尉上諡讀策,司徒率先領喪,司空、將作監理器物,太常司儀傳哭號,宗正禮待諸侯,大鴻臚奉迎九賓,太仆監造喪車,大司農典算支錢,光祿勳、衛尉守衛梓宮……簡直把所有人折騰得四腳朝天。

莫說朝廷大臣了,各地諸侯王也要千裏迢迢進京奔喪,甚至洛陽城的百姓也得跟著披仨月白袍子。

在京官員不論品級五日一會臨,太後、皇帝劉辯、渤海王劉協也得跟著陪哭謝喪。每隔五天折騰這麼一次,這三個月過去,到漢靈帝劉宏下葬邙山文陵的時候,太常卿再傳令喊哭,無論王公貴胄還是文武官員,所有人都已經眼淚流幹,隻剩下捂著臉啞著嗓子幹號了。

真是迅雷不及掩耳,下葬後的第二天,朝會上就爆出驚天大事。

大將軍何進、車騎將軍何苗會同三公一同上奏:“孝仁董皇後使故中常侍夏惲、永樂太仆封諝等交通州郡,收受官員珍寶賄賂,悉入西省。藩後故事不得留京師,輿服有章,膳羞有品,請永樂後遷宮本國。”董太後的一生可謂三起三落。她本是解渚亭侯劉萇之妻,乃普普通通一個藩妃,因為丈夫早喪,與獨生子劉宏相依為命。

後來漢桓帝駕崩,竇家外戚選她兒子當了皇上,母子分別依依不舍。原以為今生再無緣相見,卻托了王甫、曹節這兩個宦官的福。宦官誅滅竇氏,她才喜從天降,名不正言不順地到洛陽當了太後。作威作福mai官鬻爵,斂財揮霍欺壓忠良,她兒子每一樣bao政背後都有她的影子。實指望養兒防老,不想白發人反送黑發人。也怪她自己糊塗,非要攛掇兒子在臨死前廢長立幼,結果蹇碩被殺遺詔作廢,劉辯登基為帝。何家成了正牌外戚,董太後可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不得不難舍難分地與寵愛的孫子分別,再次回到那離開近二十載的河間舊宅。

她的車馬剛離開洛陽,何進就派袁紹、曹操等人包圍了驃騎將軍董重的府邸,皮之不存毛之何附?董重倒是明白事理,自己把毒酒一灌,萬事了結。三天後,董太後在回河間的路上暴亡,渤海王劉協徙封陳留王。但據傳說,她是被車騎將軍何苗派人鴆殺的。

至此,一切幹擾何家主政的障礙全部掃除。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因為劉宏這個昏君太招恨,天下的叛軍似乎是故意與他過不去。他活著的時候各地叛亂天天打仗,等他一死叛軍竟也都隨之覆滅了。

至此,天下稍安,隻是,新一輪的叛亂卻在漸漸發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