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越眼睛越睜越大,旁邊的莘影亦張開了嘴,不可思議!同時,梁越幾乎條件反射地朝後越起,可空間宛如凝固,時間仿若靜止,他的身體被無形力量禁錮,動彈不得。
“我不是秦舞陽,我是梁越。”
“嗬,吾當初也以為你不是他,隻是兩人長得一樣。但吾錯了,汝亦是錯了。汝……既是秦舞陽,亦是梁越。吾唯有一求,汝死於吾刀下。”荊軻逼近梁越,手上荊軻刺的鋒芒沾了血,反射幽幽的光,在黑夜中如同殺神。無形的煞氣令梁越呼吸一窒,意識不受自我控製。
荊軻被封印千年,他回來—
是來報仇的。
匕首掠過一個圓弧滑向梁越,他解脫地笑笑,難道就這般,被自己尊崇一生的荊軻殺死?!眼前一花,有什麼東西遮住了眼,想象中刺入肌膚的疼痛沒有傳來,他張開了眼,驚慌失措:“莘影。”
在荊軻揚起匕首時,莘影擋在了梁越身前,敞開雙臂,她笑了笑,既不能與君同生,隻願與君共死。
她閉上了眼,眉角卻揚起笑。
“你好傻。”梁越伸手想推開莘影,荊軻刺在靠近莘影額角的一刹,驀然定住,額前碎發飄過,幾縷發絲被鋒利的刀刃劃到,飄落向地。荊軻靈魂狀態的身影黯淡下去,他像是遇見及其可怕的事,怔怔看著梁越身後,懼憚之意,溢於言表。
“汝是誰?”荊軻緊了緊匕首,才發現這把守護了自己千年的匕首失去了控製,垂於虛空,紋絲不動。驚恐望了一眼這個千年的老夥計,他的目光掃向梁越身後。黑色的繡龍襯衫映出此人白淨膚色,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眉眼掛著柔和的笑容。“是汝控製了吾之匕首?”
“是匕首在守護你,不讓你犯下罪孽。”黑衣公子淡然,走出黑影,淺淡的光芒打在他的身上,卻像是被吸收,他就像黑色的夜,神秘不讓人探視。
荊軻盯著來人,眼眸陰冷,他對這個人感到熟悉,就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樣。
他被困在匕首千年,這個世界,又怎會有熟悉的人。
塵封千年的記憶一幕幕地浮現,那是兩千年前的鹹陽殿,他持匕首繞柱追擊秦王,秦王欲拔劍相抵抗,無奈劍鞘狹長,一時無法取出。殿下公子扶蘇上前欲助秦王一臂之力,被身旁伴讀抓住,當時很亂,他回頭正好瞥到這一幕。
雖然臉上的青澀已經褪去,但荊軻堅信,不會認錯人。
可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有人能夠活兩千年,還能保持容顏不老。
思憶泉湧,是了,他是秦國最年輕的上卿,公子扶蘇的伴讀,大秦帝國最尊貴的人,他的名字
“汝是甘羅?”
老板不語,徑直走到莘影身旁,取下懸浮的匕首,放在掌心撫了撫。梁越的方位正好看見來人的側臉,柔和中帶著剛毅,是贈予他匕首的啞舍的年輕老板,但並不詫異他的出現,匕首本就是他的。
“汝知何為仇恨,何為忠誠,何為守護。”老板莫名其妙出一句話。
荊軻垂眸,虐黯然。
他明白老板的意思,太子丹已逝,燕國不複,如今的世界,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他不屬於這裏,他隻是徘徊在世間的幽靈。
“汝又知何為執念?”老板眼眸如刀,逼近荊軻。
荊軻身體顫巍巍地抖動,別有深意地看一眼梁越,老板緩聲:“放下吧。”
荊軻複雜地凝視了一下,許久長歎息:“罷了,罷了。”
他盯著老板,在耳畔低語:“甘羅,你是人是鬼。”這一句他連古文都不曾,放蕩不羈地笑了笑:“哈哈,你是人是鬼,與我何幹,如今的世界又與我何幹。我累了,不想再擾亂人世,過去了的,就讓他過去吧。我回到匕首,把我塵封萬年,直到化為塵土。”
“荊軻,你不後悔麼?”老板晦澀,荊軻侍奉太子丹,付出了生命,就連靈魂也因為死後的執念封於匕首,連輪回的機會都不再有。
“為了他,不後悔。”荊軻難得柔和幾分。
老板瞄了一眼匕首,荊軻在空氣中慢慢扭曲,最終被一股強大的吸力扯進荊軻匕。在最後,荊軻笑了笑,那是看淡了紅塵毫無留念的笑容。
重歸寂靜,梁越撐著立起身,肩上的流血早已止住,心中疑惑不已,怔怔望著老板,等待老板解釋,幽暗中一彎明目如璀璨星空。
老板回頭:“我有一個朋友過,刀劍可以用來殺人,也可用來保護人。荊軻匕本是趙國徐夫人打造的殺人利器,在它成形的一刻,沾染了地之間的一絲靈氣。它曾經被用來試驗過殺人,沾滿了煞氣,它是極矛盾的載體,一方麵它在染血,另一方麵,它卻保護著人。”
“那他為什麼選擇了我?”梁越問。
“你身上有另一個人的影子。”老板:“這也可以是匕首想要解救荊軻,不是他選擇了你,而是它選擇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