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夫妻二人自王主人母家歸還後,天色還不算太晚,隻是淺淺的籠了一層輕薄淡灰。
一路之上,白卯奴都是不語不言,似乎心事重重的樣子。徐宣讚看在眼裏,也隻當她太累了些,沒怎麼往心裏去。
其實左右輾轉,歸根結底橫豎都是被那王主人小表弟一事給做弄的!
為了給那大膽起心的狂妄之輩一個警告,卯奴可是當著他的麵兒現了原形!
當時並沒有去想太多,可騁著脾氣一通發泄過後,她卻不得不顧及一個問題,就是那表相公究竟是怎麼想的。是隻當他神情迷亂看錯了?還是毫不懷疑自己所見?
一路都心不在焉的,一個勁兒的怨怪自己行事太過獨斷了些。現下歸家,白卯奴心下裏的那懷焦慮愈發濃重,隻怕那小表相公得著什麼契機跟徐宣讚再見,說出自己這本相來,徐宣讚必然多心!
隻要徐宣讚還在王主人的店裏幫工,那就有很大的機會接觸這表相公……忖量半晌,腦中一閃靈光,她有了主意。
“唉……”卯奴抬青蔥指,慢慢兒退去自己盈薄的玉色外披,邊就這麼側眸歪首幽幽的歎了口徐氣。
在一旁整弄床鋪的徐宣讚聞了娘子這一歎,轉身關切:“娘子,今兒我們出去赴宴,可是哪裏不快?因何回來便歎氣呢?”
白卯奴將那盈著桃花兒水的軟眸抬了幾抬,噙幾縷煢煢:“官人,說不得!”有意一嗔聲轉目,佯作了女兒家嬌羞奈何之狀。
這等情態看在眼裏,登地便勾起了徐宣讚心下裏那一懷焦急:“娘子,怎麼了?因何說不得?”忙放了手頭的忙活,疾步走到卯奴身邊,抬手攬住她的纖肩靠在自己胸脯上,“哪裏不舒服了?還是怎麼的?”邊亂想胡猜一番。
卯奴撇撇軟糯汀口,哀傷神情間忽地湊化了少許慍怒發狠:“官人你是不知道,那王主人的表親席間好好兒向我敬酒,實質其心不善!”貝齒銀牙忿忿然一咬。
“怎的?”徐宣讚不解其意,把白卯奴放懷了一些,聽她細說。
卯奴抿抿曇唇,複一轉眸波,幽幽的:“我飲了他遞來的那什麼玫瑰花釀還是桃花釀的,好端端兒便昏昏欲睡。他是在酒裏邊兒下了迷藥,才至使我失態犯困!”
“有這等事?”徐宣讚當時一心為老夫人祝壽,雖見娘子犯困被攙扶著去休息,可也根本就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出,時今兀地聽了這等話,惱不得緊皺俊眉脫口急急,“他這麼做有何目的?這是要做什麼?”
徐宣讚這通反應,自然在白卯奴的意料之中。她不緩不急,又是長長一煢歎:“唉……”抬瞼凝向徐宣讚的眼波,“他對我起了貪慕,適才有意在酒裏下藥,把我扶到廂房,欲要奸騙我!扯裙扯褲的一通調戲!”眼見徐宣讚一張清秀的麵孔由白轉青再轉黑,白卯奴趁熱打鐵接口繼續,“欲待我叫起來,眾婆子下人又都在那裏,他怕被人瞧見丟了他的麵子,便轉身跑出去!我當時心下裏惱火得發緊,便追著他將他推了一把。他被我一推倒地,恐被人知覺了沒意思,便假說暈倒了!”
“豈有此理!”幾乎是貼著白卯奴最後一個尾音,徐宣讚一拍小幾怒喝出口。
“哎……官人,官人!”卯奴猝地起身去撫他劇烈起伏的胸口,目指窗外,意思是怕王主人回來了給聽去。
卯奴什麼意思,徐宣讚自然明白。非但沒有止住聲息,反倒愈發把語氣一揚,幹脆對著窗子更加無忌憚的吼嚷起來:“娘子怕什麼?王主人為人素來寬厚,正好叫他同去評理算賬!”
“官人!”卯奴犀齒緊咬又是一聲喚,她其實最怕的就是徐宣讚當真再去找那小表相公,情急之下生了急才的一拉他袖子,“這等事情被你吼嚷……你是要為妻將來沒臉再見人麼!”
果然有效。經白卯奴這麼一說,徐宣讚登地一下反應過來。須臾思量,隻好竭力強壓住聲息關好了兩扇窗子。
見他如此,卯奴這才穩穩的籲下一口提著的氣。
這時又聽徐宣讚把語氣壓低幾分道:“娘子別怕,我現在就回王主人母家,找那畜生算賬!”說話掉頭便走。
“哎官人……”白卯奴忙緊追幾步攔住他,娥眉顰蹙,揚起美麵一通焦急,“既然最終不曾奸騙了我,隻得忍了這遭,往後休去他家便是了。”
“娘子這是什麼話!”徐宣讚一把甩開卯奴,麵上額上暴起青筋,“這等事情豈是能夠苟且包容的?我娘子受了這般委屈,我不與你做主,還做什麼男人!”
這般話聽得卯奴心裏一陣一陣溫暖,眸中微濕,似就要滾下淚來:“官人。”慢啟唇柔然一喚,卻把徐宣讚往回拉住,“我們夫妻在王主人這裏投奔,多虧他不阻收留。你現今在他店鋪裏做著主管,如今若為這事而開罪了他表弟,日後卻怎麼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