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緒,真的一絲波瀾也沒有。他開始暗自尋思那些不多的行囊要怎樣打包袱,哪些是要帶走的,哪些是幹脆棄之不用的。
原本今日便要去向東遼王辭行,後被宇坤那麼一攪局,隻好過幾日擇個時機了。嗯,橫豎也就這幾天……
錚然一下,他兀地收思斂緒定在原地。
因為他看到了……東遼王?!
真是說什麼想什麼就來什麼?吸引力法則之神奇可真不是蓋的!
甫一反應,清遠慌的將身重又往花叢之間掩好藏好。
王著一襲天青長袍,墨發雲一樣半是散漫、半是在空中亂亂揚起。身係一份別樣的執著氣息,使得他在一片西下暮陽的輝映裏,被造勢的愈發威嚴卓爾又美豔無雙。
王就這樣孑身一人漫步在即將入夜的甬道小徑間,心情看上去不是很好。不過他並沒有拐道行入禁地,那孤獨的身影緩緩向遠處散行,寂寞又悲傷的可以刺穿頭頂那片疏朗昆侖。
直到王行到極遠處後,清遠適才從花徑間走出來。卻沒有馬上離開,而是饒有興味的抱起手臂立在原處。
他突然就有些不明白。
因為就在方才隔著夜光暗影的那淺一瞥眼,他在王覆著寒冰的麵上看到了……蝕骨落寞和淒楚。
是的,沒錯,那是淒楚。
一個國家至高無上的王者,緣何會有如此情態?委實不合常理了些,清遠想不明白。
突然,宇坤的音容笑貌在腦海裏毫無征兆的一閃,他又似乎沒什麼想不明白的了。
橫豎,是一千古傷心人罷了!
嗬……
那輪苟延殘喘多時的夕陽終於在這個時候沉下去,凝聚全部光華的最後一次至為濃烈的釋放過後,鋪天蓋地的永夜沉黑便來臨了。
清遠展了一下負在背後的雙手,又是搖了搖頭,抬步行離。
這一天自己好像總是在歎氣,總是在搖頭。想到這裏,他突然又想歎氣和搖頭了,不過被努力壓製住。
這樣可不好,在不曾趕赴東遼帝宮以前,他從沒有這傷春悲秋的複雜心性。那時的清遠總是樂嗬嗬的,師父也是樂嗬嗬的……師父,被師父知道自己如今這個樣子,不定要怎樣嘲笑自己“未老先白頭”了!
想起師父,清遠在心裏一樂。
嗯,有日子沒見師父了。等出宮後,就可以見到師父了。
等出宮後,一切的一切就都會迎刃而解;再過幾年興許連回憶都會變成淡淡一層。
等出宮後……
。
“嘩啦——”
雕花幾上精致的水果拚盤被柔黛拂袖掃下去,水晶雕鏤的精致小盤碎了一地泠淙。細碎的冰晶迸濺在鋪著梔子花的寢殿地表,素白摻丹砂紅的花瓣突然顫動了一下,仿佛醒醒的笑著。
侍立在旁的內官不敢出聲,心明白自己的主上此時此刻在為何事煩心。說到了底,還是他那位折磨的他自己欲生欲死的情人罷了……
經久的沉默似乎能把人沉溺至死,擂鼓般的心跳在這樣尷尬悶窘的寂寞渲染下,似乎隨時都會刺穿胸膛一躍而出:“陛下。”終於,內官再受不了這樣溺死人的靜謐,帶些狗腿的好意開口提醒,“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