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兩個姑娘來的時候,辛兒已經從阿撒兒宮裏回來後同樣清洗完畢了,一身繁複素淨浴衣,倚在美人踏上坐著,曲起的腿上攤著一卷雕刻而成的古卷軸,她的手指細細的在上麵摸索著那些字體痕跡,辨識著來解讀,身後同樣白色浴衣的小婢用毛巾為她擦拭著過長的頭發。
美人榻前的圓形窗口上,冒出幾根開滿鮮紅花蕊的海棠花,微風徐徐從窗口吹進來,帶進來幾片海棠花瓣,吹進一室的海棠花香,鮮紅的花瓣一次次飄落在窗子下的她腳邊,過大的雪亮裙擺上,如同自然生出的海棠花香,她靜靜摸字讀書的認真,隻是待在那裏,就成了一幅最美的畫。
熏兒帶著兩個梳洗好的小姑娘進來,就看見這樣一幕,三個姑娘微微一愣,熏兒很快回神,讓開身子,示意兩個姑娘輕聲,自己腳下也輕了很多的領著小姑娘到她身邊俯身轉告。
“穀主,兩個姑娘梳洗好了。”
辛兒手上摸字的手指一頓,向她們這邊微微傾了傾耳朵,這才將卷軸卷起了一些,放在旁邊已經放了兩三個刻字竹簡的卷軸上,側了身子單手撐頭坐好,另一隻手對她們喚了喚,兩個少女自覺近了些,跪在地上,誠惶誠恐,不敢多言半個字。
辛兒清楚的感覺到她們的緊張,不由輕笑幾分,起碼不至於讓自己那麼嚴肅,問她們。
“你們叫什麼名字?多大了?大唐哪裏人?”
兩個姑娘之中年紀大點的偷偷抬了眼,剛看見她,再次驚懼謙卑的底下頭,知無不言道。
“回穀主,奴婢青蓮,旁邊是妹妹青荷,是雙胞胎,十六歲,本身江南西塘人士,後來家道中落,隨著父親流離到邊塞經商,遇上馬匪,與家中人衝散,流落到敦煌一代,不久便讓說是能幫我們姐妹找到家人的人販子拐到西域,流離至今。”
女孩說的雖然清楚,聲音之中不乏有著驚懼過度的小心翼翼與委屈。
辛兒聽著這兩個小姑娘的身世,想想邊塞與西域底層的情況,不用問也知道,這兩個姑娘都經曆了什麼,也就不多說,隻問她們。
“你們怎麼會來到阿撒兒的宮中?按理說以阿撒兒那個性情,是不會怎麼善待漢人的,阿撒兒縱然性情乖怵,她應該也不是個會收集漢人少女的變態王儲才對啊?”
難不成是下麵的人假公濟私借用她的權利給自己找的玩具,這才被收養在她的府邸中?還是這女人為她的父皇尋匿【寵物】的習慣,其實一直不曾停過?這隻不過是其中的兩個?
她的猜測很快讓兩個姑娘給出了否定,還是那個貌似是青蓮的姑娘回她的話。
“回稟穀主,奴婢姐妹會落在這公主府中也是巧合,本身奴婢姐妹數月前是要被那些人販子放在集市上售賣的,那天阿撒兒公主突然微服出巡,就以強權從那些人販子手中給奪了過來,奴婢兩人還以為是遇上了好人,不想公主隻是想將奴婢兩人送給他的駙馬,還說隻要駙馬收下奴婢兩人,便不會再回到那些人販子手中,即便短時間內回不了家,也不會讓人欺辱,不想駙馬根本沒看上奴婢兩人,公主大怒,這才將奴婢兩人丟給了她的侍衛,後來又分配到最低賤的韓衣舍做工,奴婢今天實在是受不了管事宮女的羞辱打罵,這才帶著妹妹逃出來的,幸好遇上了穀主這位貴人,不然這次被捉回去,不是給那位管事打死,便是要給哪些侍衛羞辱而死了。”
辛兒聽著,時而微微蹙眉,時而深思她們過程中透漏出的消息時間,最後聽到今天不是遇到她可能真的性命不保,不由搖頭。
“你們應該慶幸阿撒兒當時還將你們帶回她的宮殿,不然當時在邊城時,她在離開的同時可能就真的將你們處理了。”
兩個姑娘身形一僵,本能的理解出她所說的【處理】是怎麼回事,臉上更是死白,辛兒又問她們。
“你們說阿撒兒是本人微服時,本人將你們從人販子手中從邊城奪走的,可還記得準確的時間?”
兩個姑娘相視一眼,似乎這些天的驚險苦難,已經讓兩人忘記了時間的流逝,另一個姑娘,青荷細想了下,這才給出她一個不太確定的答案。
“好像是在兩個月前……還要再靠前一點,似乎就是駙馬的使團到了鐵甲軍那段時間。”
“哦?”
這麼算起來的話,應該是她快到西域那段時間,阿撒兒估計是收到混在使團中的探子消息,這才從王城出發前往西域的邊城等候休摹的。
不過她將這兩個姑娘送給休摹是什麼意思?試探?還是變相的收攏安撫?看來她和休摹之間的關係,確實不如外界所看到的那麼合作無間,起碼就她來到西域之前,這兩個人之間,已然到了無法彌合的地步,如今送侍妾也好,休摹表麵替妻子遠赴大唐求醫也罷,都不過是暗修棧道的掩人耳目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