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腳走到軟榻前,沁雯淡漠地坐下,榻上的小案幾上的紫色香爐中,正燃著恬靜的沉香,她心如刀絞,緩緩地抬起眼瞼,那幽深黯綠的眸子,像是寒冬裏冰凍的湖麵,眸底一片冷冽之氣閃爍,仿若一個不小心,就會掉進那深不可測的湖底。
綠畫戰戰兢兢地抬起頭來,但見她黝黑的長睫輕顫,香爐中嫋嫋升起的輕煙恍若繚繞的雲霧一樣飄在她的身畔,剛想開口,卻見她清雅秀麗的目容上此刻正揚著一抹冷笑。
她的手指慢慢地滑下,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停住,她輕撫著小腹,隨即揮手示意其她宮人都退下,隻是留了綠畫一人在身邊侍奉。
綠畫忙起身走到她的身側,垂首靜等著吩咐。
“那個女人現在的住處,打聽清楚了嗎?”沁雯側抬起頭來瞟了她一眼,目光冷凝地問道。
綠畫輕點點頭,“找到了,不過那裏守衛嚴密,而且……”
沁雯纖細的指間正剝著一顆飽滿香潤的紫紅色葡萄,她的指尖剛將皮兒給剝開,便有香甜欲滴的汁水兒流下來,綠畫忙拿了絲絹遞過來,她隨手給接了,將剝好的清甜葡萄肉咬了口,平淡的問道:“還有什麼?盡管說就是,不必吞吞吐吐的。”
綠畫抬眸瞧了她一眼,但見她柔嫩晶瑩的雙唇翕張,雪白纖細的手指又從水晶果盤中撚了顆葡萄,手指在衣袖上緊攪著,綠畫戰栗地閃爍著眸子,低聲說道:“八王爺也經常出入那裏,也就是清嫣小築。”
手中的葡萄瞬間在指間被捏碎,香甜的汁水順著手掌滴落,沁雯秀眉一挑,眸底一片冷冽之氣閃過:“到底是賤人,居然還想霸占秦嶽王朝兩個最優秀的男人,簡直是癡心妄想!”
她話音剛落,手掌砰地一聲重重地拍在案幾上,幾上放置的茶盞轟轟直響,茶水也從茶蓋中溢出,潑灑在了案幾上。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綠畫忙拿著絲絹給她擦拭手上的汁水,賠笑著勸著,斜眼瞥了眼窗外,眼中閃過一絲鄙夷之色:“她尹雪嫣說到底不過是個亡國公主,說不定之前西涼亡了國,就是她個黴運鬼給造成的,況且還是個啞巴,娘娘您想想,一個啞巴能做什麼事啊?”
沁雯的唇角噙出一抹冷笑,瞥目掃了眼案幾上的水晶果盤,她自得的淡笑:“一個陪葬的啞巴,憑她怎麼狐媚,說到底也是虛幻泡影,之前本宮就能讓她消失,現在……”將絲絹隨手扔在案幾上,她冷笑一聲:“……照樣讓她逃不出本宮的手掌心!”
綠畫站在身側,垂首賠笑著,隻是瞧著沁雯唇角冷冽冰寒的笑容,也不由得發怵,不敢再多說隻言片語。
崇華殿。
天空像是被硯墨潑了上去,漆黑無月,有繚繞的霧氣在大殿外彌散。
殿中燭火通明,如同白晝,仿若兒臂粗的紅燭在銅鶴燭台上燃著,大殿正前方的中央放著一張偌大的案幾,俊美清雅的麵容微微垂首,他的眉心緊擰,手中的朱筆驀地一滯,側抬起頭來,美如白瓷的臉上黯光流動,深邃黝黑的瞳仁中竟透不出半點的光彩:“此事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