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城城主府晚宴,一場揚州饕餮們的爭鬥場。
為了這場晚宴,琅琊王幾乎動用了所有在揚州的裏外關係。北方中原如今已經是餓殍滿地,屍橫遍野。逃亡關中的難民們,幾乎是抱著必死的念頭百裏遷徙,尋求一縷生機。可見司、兗兩地究竟有多麼荒唐了。
作為替自己的將來謀劃的完全之地,司馬睿決不允許任何人在這個時候再在揚州地麵上公然與自己作對。但偏生九華山就是這麼個視他若無物的地方,糾結在九華山腳下的那些世家們,足以讓他治下的揚州不得安寧。故此,今晚的這場晚宴,便是他司馬睿替自己旗下的世家們,勾勒大餅的時候,以此牽動更多世家投靠自己。
但凡是人心糾纏的地方,必有私下的團體。即便是今晚一並來到建安城參加這場晚宴的已經選擇投靠了他琅琊王的這些世家們,也並非鐵板一塊。
其中最忠心於琅琊王的自然是跟隨其從徐州封國一路南下來此的以王家為首的仕宦之族;除此之外,以計連身邊的遊俠會、新盟為首的揚豫二州的地下江湖勢力;而今晚真正的重頭戲,並非計連這些武者,而是以武夷山為首的揚州本土世家聯盟。
不錯,自從琅琊王公開了自己一方對九華山的態度後,揚州本土的南方世家們便暗地裏分化了開來。孫家作為九華山未出現之前的揚州第一世家,自然成為了新生世家聯盟的領頭羊。
幾乎所有人都不意外孫家的這個決定,自打九華山出現之後,孫家的聲望便開始一落千丈。當初司徒在與武夷山接觸之後,又被武夷山聯手徐肖二人陰了一把後,司徒便與武夷山斷絕了聯係,企料孫政竟親自找到了赤龍所在的琅琊王氏。竟由赤龍作保,便有了這場晚宴的初步格調。
城主府晚宴大殿之外,魏無憂此刻正手握一份名錄,麵含慍色地找到了自己師父—幽羅殿主司徒。
“師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孫家是怎麼進來建安城的?為何我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殿外,司徒此刻麵帶白玉麵具,令人看不清他此時的神情,但從他並未進入大殿來看,便不難猜出他對這場晚宴充滿了排斥之感。
“無憂,你是來向為師問罪的嗎?”司徒的聲音顯得極為平淡,以至於平淡都令含慍而來的魏無憂不禁顫抖了起來。
“師尊,無憂不敢。無憂隻是隻是不解,那孫家人不過是言而無信的人罷了,王爺為何要宴請他們,還暗中送他們的人入城。”
魏無憂此時也逐漸意識到自己師尊恐怕才是最生氣的那個人,而自己不過是在為孫家人的莫名進入自己治下的城內,而感到丟臉罷了。但司徒的顏麵較之他一個的建安城主來講,卻好似滿月對繁星,不可同日而語。
“王爺自有他的考慮,此事你無須理會便是了。記住看好你師兄,他是個容易感情用事的人。另外,再在暗中派些秘衛護衛孫家人的安全,順便盯緊計連,不要讓他壞了王爺的計劃。”
司徒此刻背對著魏無憂出了這番命令,魏無憂聽完司徒的這番指令後,隻覺麵頰滾燙,滿心的抗拒。
似是察覺到魏無憂許久沒有應答自己,司徒這才轉過身來一手按在了自己這個第二弟子魏無憂的肩上。
“無憂,為師知道你對此頗覺不忿,也明白你替為師感到不恥與人為伍。但你不要忘記了,一切以王爺的大業為重。這番話,你可以與你師兄聽,千愁出身士族,卻免不了太過愛惜羽毛,少了你身上的那份忍性。”
覺察到自己師尊言辭中的寬慰之情後,魏無憂再不敢有所推辭,隻得低頭應允了下來。
待到魏無憂走後,司徒身上的那份戾氣卻是再無法收斂。他言自己徒兒君千愁愛惜羽毛,言魏無憂不懂以大業為重,但他何嚐能夠忍得下孫家人堂而皇之地出現在自己麵前,且更是趾高氣昂,絲毫不將自己放在眼裏。
起孫家人會突然出現在建安城中,司徒也是在琅琊王到來之後,才知曉的。孫家人正是跟著琅琊王的車駕一並入城,才能不被魏無憂知曉行蹤的,而當司徒再次見到孫政之弟—孫幸臣時,他臉上的慍怒不比剛剛離開的魏無憂少。
更可恨的是孫幸臣在見到司徒後,竟以同輩之禮草草應付了他一番。絲毫不提當日他孫家在武夷山背信棄義之事,隻是托詞“昔日給他幽羅添了許多麻煩,略感歉意”之後,便就此揭過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