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夜裏，這小區就黑的很。
許久未修的路有些不平，輪椅走得不是很順暢，葉知秋推得很費力。
租的房間在一樓，過道裏的點燈壞了，髒亂灰暗的，牆上布滿了各種不入流的小廣告，隻能看到家門那有一點點火光。
葉知秋推著輪椅慢慢走近，聞到一股濃濃的煙味，很熟悉也很嗆人。
陳麟倚在破舊的門上抽煙，地上有不少的煙頭，他等了很久。
快三個多月了吧，離婚後兩人第一次見麵。
葉知秋沒有看他，掏出鑰匙開門。
不等門關上，陳麟自覺跟在後麵進屋。
白熾燈閃了幾下亮了，照得屋裏一片慘白慘白的。二十多平方的房子裏，隻有幾件必要的家具，空氣裏盡是些黴味。
陳麟難以置信地環視屋裏的一切，狹小昏暗潮濕，根本不適合一個離不開輪椅的人在這生活。
張了張嘴，正想說些什麼，陳麟就看見葉知秋去了廚房，從小冰箱裏拿出一把掛麵和一枚雞蛋，煮了碗雞蛋麵。
正值盛夏，屋裏沒有空調，甚至連風扇也沒有，葉知秋坐在餐桌旁，目不斜視地開始吃麵。
天氣熱得讓人煩躁，麵也是熱氣騰騰的，可葉知秋好像沒知覺一樣，眼睛盯著麵碗，挑起筷子也不吹吹就直接往嘴裏送，吃得額頭、鼻尖都是汗，連後背也一片水印。
陳麟不自覺地仔細看看他的前妻，長發散亂地披著，毛毛躁躁的，大熱天裏也穿著一身的長衣長褲，把自己抱得嚴嚴實實的。臉上沒了過往的紅潤，就連眼睛裏也暗淡無神。
“你的錢呢？”
離婚時，明明給了她一套別墅，一百萬的現金，更何況她還有葉母留下的信托基金，足夠保障她後半生的富裕生活。
怎麼可能落魄到這地步，連個乞丐都不如？！
葉知秋像是沒聽到，表情沒有半分變化，手上的動作大了點，露出了原本被袖子遮住的手背，上麵有些紫紅色的淤痕。
“手怎麼傷了？”
陳麟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衝過去抓住手腕，正要認真看看。
葉知秋使勁把手抽回來，繼續用袖口遮住，端起還剩小半碗的麵回廚房倒掉。
“你把錢用去哪了？我查過，別墅你賣了，將近一千萬，信托基金也抵押出去了，林林總總，你應該有將近三千萬的錢，你說，你把錢用去哪了？”
陳麟追過去，拽著輪椅把手，不讓她走。
從進門後，葉知秋第一次抬頭正眼看他，臉上無悲無喜，平靜得讓人心驚，“跟你有關係嗎？我們離婚了，這是我的錢，我要怎麼用，需要跟你報備嗎？”
陳麟被她的眼神吸引住，那裏麵再也沒有從前的愛意，隻有如同心死一般的枯寂，以及毫無遮掩的恨意。
她恨他！
陳麟心裏猛地一緊，一時間分不出自己是什麼心情，明明之前那麼恨她厭惡她，可知道她也在恨自己的一刹那，卻有些後悔。
“最近有人偷偷收購葉氏的股份，是你在主導吧？那三千萬是用在這上麵？”陳麟眨了眨眼睛，隱去眼中晦暗不明的神色，啞聲問。
“那是我爸媽拚了一輩子的事業，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你把它毀了。你要毀，我就要保！”
“你保得住嗎？三千萬？！夠買多少股份？”
陳麟衝她大吼，葉氏是他一生的恥辱，隻有毀了它，他才能把這段恥辱抹去，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可偏偏葉知秋攔著！
“我可以！”葉知秋嘴角藏著一抹笑意，像是在向陳麟宣戰，不自量力又無知膽大。
兩人無聲地對峙，直到葉知秋手機傳來一陣鈴聲。
手機一響，葉知秋愣了一下，慌亂地拿起手機，顯示的是個陌生的號碼，可葉知秋卻莫名地在大熱天裏微微發抖。
“怎麼了？”陳麟發現了她的異常，下意識地問出口。
“你滾。”葉知秋緊緊地握住手機，大喊，“你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