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歹計,浪子回頭偽從善。
眾人盡皆有了些驚慌,獨無名麵無表情不語。馬匹狂奔於戈壁中,月明星稀時,四個蹄子越發的慢了些。司馬長勇持鞭打馬,口中不停的絮叨著。
“兄長停手,奔走一日了,人困馬乏。”司馬長繼道。
“前頭山腳下,乃是一片湖泊,水草豐茂。”無名道。
話音剛落,騎行於身後的蒙麵人,忽地從馬背上倒下來。眾人皆一心奔走,因之,未曾多注意到此人。眾人下馬,將馬鞍山自帶的一塊兒毛氈鋪開,將此人置於上頭。
當夜的月光異常皎潔明亮,疑是廣寒宮的嫦娥仙子有意為之一般,幾近四處無人的白晝。月光下,司馬長勝輕輕的摘下蒙麵,竟是連敗眾人的趙虹。
一場大火中,原本麵如冠玉的人兒,成了這般;鼻梁塌陷,不見了上下眼皮,如同安上眼珠兒的個骷髏。夜班時分,若是生人見其麵貌,定當了是地獄惡鬼,不驚了魂兒才怪。
司馬家三兄弟醫術甚好,專能治掌力而傷。奈何無藥可醫,隻得暫封其幾處大穴,以保其性命。等有了人煙處,尋來醫治之藥物,在做商量。將趙虹駝於馬背上,繩索捆綁其四肢以防掉落。眾人牽馬而行,不多久,於湖泊處暫以歇息牧馬。
一陣清涼的晚風吹來,草木做響,皓月倒映在湖水中蕩漾著,沁人心脾,倒有了些詩意。眾人皆席地打坐調息,以養精蓄銳。淩晨時,一群烏鴉叫喚著從上飛過,眾人漸從打坐調息中醒來。馬亦來了精神,眾人乘馬而去。
日頭正午,右側山腳下,一片凹下的盆地中,零零散散的幾戶牧民家,飄散陣陣牛羊肉香味來。一行人本不餓,但肉香飄過時,腹中猛的咕咕作響。此地民風淳樸好客,然而不通西域言語文字,欲想討來些吃喝,無奈就此作罷。
前方渺渺茫茫,若是過了此地再無人煙。故此,無名率眾人,拔馬調頭去了牧民處。牧民們見來人均各自腰挎利刃,竟當眾人是不善之徒。其中最為年長的人,順手拿出一個牛角號子,吹響了幾聲,一時間,十幾處大帳篷裏頭,湧出幾十人來,將一行人盡皆圍了個水泄不通。
“…………”牧民之言語,無人能懂。
無奈之下,無名隻得以手比劃,示意自己肚子餓了,牧民們斜著頭認真的看著,似有所思。過了半,牧民們仍未懂其意。司馬長勇向來性子急,見牧民不懂示意,急的隻跺腳。然而司馬長勇長相極其粗魯,牧民們誤會了司馬長勇,竟於腰中抽刀。
眾牧民中最為年長的穿過人群於無名麵前,用極其生硬的中原官話道:“是餓了嗎?”無名聽罷,連連點頭。遂,老牧民轉身向眾牧民了一番話後,眾牧民皆大笑。
老牧民前頭帶路,將一行人引進了自家的大帳篷。帳篷內倒無特別裝飾,帳篷四壁掛滿了猛獸皮毛,角落裏幾張硬弓,最是引起眾人注目得,是用鐵鏈懸掛著的大鐵鍋,大鐵鍋下頭猛火燒烤著,隻聽得鍋裏頭咕嚕咕嚕水響聲,司馬長勇不由的咽了口水。
老牧民看眾人神情渙散,眼睛直盯著鍋裏頭看,知道是壞了,遂一手拿大銀盤,一手拿個鐵勾子,於鍋中撈起大塊兒的牛羊肉。眾人席坐於鋪開的毯子上,老牧民將大銀盤中的肉,擺放於眾人麵前,示意眾人吃肉。眾人行了個禮,當即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飯後,司馬長勇從袖中取出一塊兒金牌,贈與老牧民。老牧民端詳了一會兒,未語。“兄長此物乃是掌門信物,怎可贈與他人。”司馬長勝抱怨道。
“不過一麵兒金牌,刻有幾個字罷了。一派掌門人,若是靠此物才可象征其權,那麼這個門派不久將消失於江湖中。”司馬長繼道。
老牧民端詳了一陣子後,將此物歸還於主。眾人再次行禮後,欲向東去。
前翻時,老牧民已向眾牧民解釋:“他們不是惡人,獨自餓了討口吃食。”有鑒於此,眾牧民倒是熱心腸,紛紛雙手端個大銀盤而來。鋪開的毯子上,幾十盤牛羊肉置於眾人麵前,然而早已眾人撐腸拄腹,再也吃不下了。
牧民族群裏頭極其好客,其文化特別;凡有客來時,客人若是不肯食完招待,那便是看他們不起。老牧民向眾人解後,這才曉牧民來意。
“俺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了。”司馬長勇道。
“兄長,我等皆如此。”司馬長勝氣喘籲籲的。
老牧民看一個個腹漲鼓鼓,向眾牧民解一番後,眾牧民這才走了,但老牧民卻又向眾人道:“飽了吃不下,但不能走,非得吃完牛羊肉。五後,是牧民的‘納吾熱孜’節,過了節才能走。”
一行人見如此好客,本應留下來過節,奈何趙虹命在旦夕,若不能及時醫治,恐性命不保。向老牧民言明此事後,他俯耳於胸膛上,聽著趙虹,清澈而有神的一雙眼睛,不停的轉悠著,似有所深思。
“能醫好。”老牧民眼神堅毅口吻堅定的。
夜晚時,皓月如昨夜一樣。老牧民熟練的騎坐馬背上,奔馳在前頭帶路。一炷香後,西域雪山腳下,滾鞍下馬。老牧民指著雪山頂端:“上頭有一株雪蓮,十年前我用它醫治過那樣的傷。”眾人順著長者手指看去,山勢雄偉四處懸崖,主要是無路可攀。頂端山峰積雪不容,四季如此,月光中泛白。
無名從老牧民手中接過細細的紅繩,置於袖袋中。
“雪蓮不可手采,用紅繩勒斷根莖,用布包起來。”老牧民囑咐。
無名定睛看了看,見山勢雖險,但著力可攀處不少。暗自丹田提氣,雙膝猛的一躍,一手抓緊了三五丈處凸出來的岩石。眾人紛紛如此,相繼而上。
無名第一個上了雪峰,眾人相繼而來。獨司馬長繼一人,被孤懸在懸崖上。司馬長繼向下看了看,隻覺雙腿有些發軟,重新振作精神,艱難的向上攀爬。快到雪峰的二三丈處,表層已結了厚厚冰,司馬長繼不留神手腳打了滑,從懸崖處跌落下去。
“二弟。”司馬長勇哭腔著。
“我不礙事,別管我。”懸崖底下,傳來司馬長繼的聲音。
原來,跌落之時,司馬長繼被懸崖下一顆歪脖子樹架住了,無性命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