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爸爸洛媽媽去世的第三天,洛媛媛的舅舅、舅母從鄉下趕來了。洛爸爸是獨子,父母去世的又早,整個喪事就由洛媛媛的舅舅全權辦理了。
洛媛媛這幾天一直跪在父母的棺前,她茶飯不沾,下肢跪的沒了知覺。
她是個不孝女,是她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她是有罪的。
但是,她不恨自己,也不怪自己。事已至此,再多的怨恨與責怪都已無濟。
有人會覺得,這個孩子真是沒有心的人,他們想為她的父母叫聲不值,或歎一句悲哀。不知是上輩子做了多大的冤孽今生養出這樣一個孩子。
誠然,沒有人會去理解與體會。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咬著牙,吞下滿口血水去勇敢承擔自己惹出的罪孽又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實。
在未來的十年、二十年或之一輩子,她都將背著這個叫做罪孽的殼子,艱難地向前爬行。
有人說,那是苟活。
洛媛媛笑了,苟活也是一種活法,可她,還算活著嗎。
待到幾年之後的某一天,洛媛媛不再疑問了。
那個時候的她回頭再看看如今的自己,不難判斷如今其還算是有半個靈魂的生物,然而那時候的她,才真是死的無魂。
那時的她,終成一隻真正的蒲魚,匍匐在海麵之上日複一日的漂浮,苟延,殘留。
她前方無家,後方亦無根。
洛媛媛從靈柩上抬起頭,雙手落在膝上。此時的眼睛是沒有魂的球體,它無法聚焦,它好似不管用了。
即便是她睜著雙眼,即便是她看到了日出日落,看到了靈柩前的人影浮動。可是,她怎就看不清他們都是誰呢。
月月和波波可憐她,來給她送一杯水,可是她剛對上她們的眼,就聽到慘叫連連隨後跑出了門。
洛媛媛麵無血色,眼睛像僵死了一般轉也不轉,真是太瘮人。
隻有小白不會怕她,但是他被吳爸爸拖走了。那天,他身上穿的孝服被吳爸爸撕爛後,整個人被捆在家裏他想盡辦法也出不來。
洛媛媛穿著一身孝衣,披著長長的孝巾蹲坐在靈車的最後。
洛家來北城生活了十幾年,洛媽媽平時也對鄰裏街坊接濟不少,可是最後來送行的人卻屈指可數。
這個城雖然算發達,可是終究難免封建,去世的人據說有人抬送才會走的安穩。
洛媛媛還記得當年小白母親去世時是有人抬靈的,但是洛家沒有人抬靈。人們一聽這一失兩命就嚇的老遠,唯恐粘上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洛媛媛的舅舅找來一個要報廢的拖鬥車,拉著棺柩上路了。
靈車走了半個城,一路惹了不少人駐望。
那是一個多麼冷清的人家,去世了一雙都沒有個哭靈的。
入土填花,墓碑上刻下兩人的名字,成了再也不會散的鴛鴦。
洛媛媛對墓跪了三跪,扣首三次,木偶般跟著送靈人上車了。
去的時候棺木在眼前,回的時候親人入黃泉。洛媛媛站在車尾,把著車欄杆,迎風看著那越來越小的墓碑,心碎如泥,不知是什麼在替它跳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