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雪漫視,萬裏冰封。/p
秋剛至,地處雪國最北的欄鎮已早早的下過了雪,呈現世人眼中銀裝素裹的模樣。可是在當地人看來,這裏的雪白的不夠鮮活,帶些幹滯,就像他們為活而建的居房,厚實之餘,毫無生氣。放眼望去,隻有一間名為澤勤的院還算別致,隻不過這間帶著籬笆和石屏的院也隻有兩間矮房——一間住房,一間書房。/p
院獨有的外貌在鎮上顯得有些孤傲,隻是做為鎮上唯一的私塾,便成了當地人眼裏的理所當然,這樣才能體現讀書人該有的氣質。可惜的是塾師在幾年前不告而別,私塾的名頭也就名存實亡,好在裏麵還住著一位他的學生,未曾讓欄鎮絕了朗朗之聲。/p
……/p
夜色尚未退去的慕曉時分,澤勤院的住房中走出一個身穿厚襖的清瘦少年,看到院淹沒在昨晚的那場大雪之中,他的臉上露出一絲愁容,在歎了一口氣後,從房內拿來一把鐵鍬;舉步維艱地來到門口,吃力地推開那道隻能防狗不能防人的院門。/p
正如少年瘦弱的身骨,力氣也不見得有多少,鐵鍬揮動了沒幾下,就是一幅氣喘籲籲的模樣。但他並沒有放棄,而是趕在明之前,清理出了一條足人通行的走道,然後來到書房,開始每的早課。/p
相較於院的簡陋,書房算的上精致。進入房內可以看到一對立柱,柱上掛著一副對聯:至樂無聲惟孝悌,太美有味是讀書。書房的左右兩邊還各擺放著一排書架,從標識上可以知道這裏的藏書包羅萬象,從曆史到經學,應有盡有。/p
少年站在左邊的書架前,取出一本早些日子研讀過的《孔學》,在複學一次之後,又從書架上拿來一本未曾看過的《德經》。/p
溫故可以知新,卻不能解疑答惑,夫子不在,書房的藏書便成了少年的無言之師。/p
也許是今日所學之理太過深奧,少年頻繁的來往於書架和桌案之間,直到一次起身時不心撞到了桌角,但他沒有去搓揉讓自己痛的無法挪步的膝蓋,反而看著空空如也的書房上席怔怔出神,腦中回想起那個總是穿著麻布青衫、做事循規蹈矩的夫子的教誨:“學海無崖,切忌見利而欲速。”/p
夫子言訓,仿若昨日。/p
回過神的少年臉上露著苦笑,搖著頭,心緒低落地合上了《德經》,然後抽出原本放在書本中段的書簽,重新夾在首頁。/p
年少難免重得失,隻是夫子規定,晨起讀寫二事,缺一不可。/p
少年深吸一口氣,拿出紙筆,開始練字。/p
隻見他二指單鉤提筆。書寫時,時而枕腕,時而懸腕。筆畫之間,或起伏於鋒杪,或衄挫於毫芒。所書之字,或重若崩雲,或輕如蟬翼。/p
隨著行雲流水般的一筆筆落下,麵前的紙上不出多時就被寫的滿滿當當。雖然所書之字形態各異,筆法也各不相同,但仔細看來,紙上寫的都是同一個字。少年這麼做,是為了能夠讓自己牢記字意,直到心中了然確斯,才會另寫它字。/p
時間在專注中飛快流失,少年收筆時已近晌午。正當他起身離開時,一個巴掌大的、刻有六芒星圖案的鐵盒從懷中掉了出來。/p
看到鐵盒,少年惘然若失。腦中滿滿的都是三年前的今——那個可能未必下著雨的清晨。從那以後,院不見青衫,徒留兩物以追思——一個鐵盒,一本殘書。/p
睹物思人,往事、心事愁滿心頭。/p
“大欄貧瘠,生活不易,勉強度日的您為何要將學生拉扯帶大。雖然您告訴學生那是意,是一道光讓您在冰雪地中拾到還是繈褓的學生。這等辭,學生權當是在寬慰。”/p
“學生不解自己之名為何如此土氣,您卻告訴學生之名取自聖人之言: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