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敏的經曆坎坷多難，離開煤球廠，田敏當過保潔員，撿過廢品，賣過菜……她酷似妖魔的相貌讓她生不如死，即使是炎熱的夏天，她也要用頭巾把自己包起來，帶上大口罩。她說她這幾年就是為母親為兒子而活，不是有兒子和母親，她篤定自殺……
田敏講完了自己近幾年的遭遇，因為紙巾用完了，淚水打濕了她的衣袖。
李仙菊同情地拍拍女友的肩膀，說：“田敏，你的確受了不少苦……你太不容易了。”
田敏隻是流淚。
李仙菊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接下來說起來昔日她們的同學。她如數家珍地說，某某上大學，畢業後當上了什麼；某男某女一個月掙多少錢……然後又問：“你現在結婚了嗎？”
田敏點下頭。
“丈夫是幹什麼的？他對小盼盼好嗎？”
“還可以。他是一個公司職員，比我大八歲，離異，有一個十四歲的兒子。”
“你們的生活還和諧吧？他很優秀吧？”李仙菊問。
田敏苦笑：“像我這樣的，帶著一個六歲的孩子，還能指望找個什麼樣子的？愛情的花朵開早了，開過了，開敗了……你我在感情上受的傷都不輕，其心靈受到的傷害與隱疼，很可能要背負一輩子。”
“田敏姐，你總結得好。”
“你呢？也結婚了吧？”
“沒有。”李仙菊爽快地回答。
“為什麼？沒碰上合適的？”田敏問。
“也是也不是。我感到活在愛情裏很累，感到天下的美男子沒有一個是可靠的。我想多看看，多見見，多了解了解。人生最寶貴的初戀讓我傷痕累累，過早的婚姻幾乎讓我斷送了生命。我在不該結婚的年齡走進了婚姻，在沒有成熟的時刻擔負起了為人妻的重任。我在狂熱中迷失了自我，在追求過多的浪漫中受到了嚴酷現實的打擊……我真想對天下所有的少女們喊一聲：妹妹們，早戀有風險，早婚需謹慎啊。想愛、想結婚生子沒有錯，可一定要問問自己：你準備好了嗎？你的準備在你體內撒播生命種子的那個男人，他可靠嗎？雖然你的青春你做主，但你透支青春了嗎？你是否在享受激情的時候忽視了激情後的隱患呢？我李仙菊、你田敏，當初都沒有想到這些啊。我們倆都做了一場噩夢，噩夢醒來，我們倆身上最寶貴的東西已經失去並且永遠不再回來。歲月讓你我過早地曆練了人世間的蒼桑淒涼，我們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太不值了。我們倆少不懂事，不知道婚姻決不是兒戲，不知道去挑選一個靠得住的男人，不知道婚姻是一輩子的擔當。所以才一直生活在欺騙與妄想的旋渦中不能自拔……”
李仙菊講完這番話，淚水止不住奪眶而出。
田敏的心靈又一次地被震撼了，是李仙菊的話讓她幡然醒悟，引起了她強烈的共鳴嗎？還是往日自己的過分浪漫呢？
比起李仙菊，田敏感到自己付出的代價更大。因為她的母親在她去上海整容期間因她暫時的手術感染著急上火而心髒病突發，去逝了。田敏打工下班晚，小盼盼上幼兒園無人接送，回家的路上被車碰傷了一條腿，現在不得不拄著拐杖上學下學。自己呢？不得不無奈地嫁給了一個她不愛但可以依靠的男人……
往日的經曆如在眼前，遭遇的坎坷曆曆在目，於是，田敏再也無法控製自己，抱著李仙菊大哭。
李仙菊在田敏的哭聲中回憶起往日兩個人圍繞石漢民所發生的點點滴滴恩恩怨怨，百感交集，也失聲哭起來。
兩個女人抱頭痛哭。這哭聲震天動地，雖然驚跑了一群小鳥，卻招來了更多的蝴蝶……
幾天後。
一個冷風颼颼、陰雨霏霏的上午，市西郊一座豪華的墓地。
田敏一手撐著傘，一手托起背上的兒子，順著濕漉漉的石階而上，艱難地一步一步地走進墓地，走到一座墓碑前麵。
墓碑照片上的人是她最為熟悉的兩個人，但照片上的相貌絕對不是兩個人生前最好的模樣。
王大慶笑臉盈盈，透出頑皮，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像是隱藏了無數個秘密，又像是在言語曼妙地悄悄訴說情話。微啟的嘴唇，晶白的牙齒，孩子氣的神情，兩條搭肩小辮，證明著她的年輕與率真。
哎，這是她上初中時的樣子吧？
石漢民的樣子則像一個深謀遠慮的思想家在思考，在思索什麼高深莫測的生活哲理吧。他的明亮的大眼睛裏隱藏著憂鬱，英氣逼人的眉宇間凝聚著深沉，整個麵部表情則透出渴望與向往。
哎，他的確是一個理想遠大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