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她跑出了皇宮,十裏長街一眼看去滿地雪白,她和他手牽手走過,也就以為可以走過這漫漫餘生。
終究她太過愚昧。
葉君漾找來的時候她蹲在角落裏,把頭埋在膝蓋中,雪紛紛揚揚地落在她的身上,她沒有半分動靜。
聽到腳步聲,她抬起頭來。
白雪覆上他的眉目,他微微蹙眉眸底滿是焦急,見到她,他急忙解下狐裘給她披上,他歎了口氣。“這樣冷的天氣,真是胡鬧!”
隨即伸手過來想要拉住她,可在他的手剛剛觸及她時,沈水北急忙起身退後一步,她抬頭,近乎猙獰地表情,朝他大聲地質問道:“為什麼,為什麼,在你眼裏我還比不上那把龍椅嗎?”
他伸過來想要拉她的手一下子僵在空中,然後收回,在身側握成拳。
“葉君漾,在你眼裏感情都是可以用來做棋子的嗎?”
他眼裏的複雜稍縱即逝,他的手顫抖著拂上她的臉龐,他微微一笑深情地凝著她,“我在守著你的江山,等你回來啊。”
往昔和如今的種種在腦裏不斷交織在一起,她譏笑,他這個人怎麼這麼能演呢?
那一刻,濃濃的欺騙感與憤怒充斥了她的整個頭腦。她伸手,掏出藏於袖中的匕首就刺向他,他根本就沒有阻攔。
匕首沒入他的胸膛,鮮血流了一地。她呆呆地看著他,手一鬆,匕首從手中滑落,掉在地上伶仃作響,看著滿地的猩紅,不知道為何格外難過。
葉君漾倒下去的那一刹,他衝她笑著伸手,表情有些難過。
難過?他這樣一個無情的人怎麼適合難過。
沈水北冷冷的看著倒在地上的他,提起裙擺向遠處跑去。恍惚中聽到了有人在喊她水北,聲音那樣好聽,眼前一片朦朧,腳下踩空,她從台階上直直的摔了下去,世界一片漆黑。
三月前。
枯榮交替宣告著時光的翩躚。
她出宮已有三年。
這是是帝都裏最熱鬧的淮市,秋天剛剛離去,都說今年的冬天是長安城最冷的一年,淮市的街頭巷尾都是小販的叫賣聲。
巷子裏有一家大院,灰色的磚砌的牆壁隔絕了外麵的人的視野,青石板的路上已經結冰,大門緊緊地關閉著,似乎與這淮市所有的屋子都是一般無二。
可惹得那些行人頻頻側目觀望的原因是,有時可以看到宮中華麗的驕子停在外麵,然後一大堆的宮女和太監把許許多多的東西往裏麵搬著。
沒有人知道哪裏麵是幹什麼的,也有人猜著這是不是皇帝在宮外的女人住的地方。可是街頭小巷中的人的口中便得以知道,這位剛剛登記三年的皇帝,弑殺冷酷,後宮佳麗三千卻也隻獨愛皇後一個人。
屋外的大樹在冬天裏顯得格外的孤寂,雪落在上麵覆蓋上雪白,遠遠望去,果真應了那一句: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然而這裏也並沒有那麼多人心中想的那樣充滿了好奇的色彩,此刻的大院之內,沈水北蹲在地上,麵前是兩大盆的衣服。宮裏這幾天格外的忙,浣衣局裏洗不完的衣服便會堆在這裏,而她和這一群女人都是為了生計在這裏洗衣。
她來這裏已有一年,前兩年體驗著民間各種生活,甚至她也曾是街頭跪在地上拿著破碗衣衫襤褸的一員。
“你聽說了嗎?她曾經是前朝皇帝最寵愛的公主。”一個婦女指著沈水北不屑的說道。
另一個打量了她半晌,不可置信地搖搖頭,然後說道,“你這話可不能亂說,你看她那一身衣服,破的連我們都不如。”
還有一個是這裏的老人了,似乎是怕她聽不到似的大聲道:“這隻能說明,鳳凰也會變為烏鴉!你看看她的那雙手,她洗過的衣服,也不曉得誰還敢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