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唐艾在這個家裏唯一一次露出委屈的神色。唐艾根本沒有把這個地方當做家,最後也沒有把這裏的人看做是家人,所以唐艾從來不露出委屈等神色。因為唐艾知道就算是被人看到了她的委屈與痛苦也沒有關心沒人在乎。
可現在唐艾多麼希望她的親生父親能看出她的委屈,幫她說句話,化解她的尷尬與難堪。
明明是這個屋子擁有者的親生女兒,可就連吃飯也要被趕下餐桌。明明隻是發燒而已,為什麼要與保姆一起吃飯。
秦隆看出了女兒的委屈,他放下筷子,對著說:“不就是發燒嗎?小蘭給小姐把飯盛過來。艾艾吃飯。”
“隆哥,不是我小心眼,隻是艾艾感冒發燒了,若是家裏隻有我們兩個就罷了,可是現在家裏有小文思。如果我們一個桌吃飯,艾艾把病毒傳染給我們了,我們再一不小心傳染給小文思了怎麼辦?小孩體弱,極容易感冒發燒什麼的,隆哥,你忍心看著小文思受罪?”
蔡靜站起來給秦隆盛了一碗雞湯,又道:“而且現在小文思都已經慢慢開始學著吃飯了,算我們在桌子上加上公筷,那艾艾再咳嗽兩三,打個噴嚏什麼的,難免病毒不會飛到文思身邊來。”
罷了罷了,唐艾癱軟到桌子上,心累的已經不想再想了。這麼頭頭是道,不就是為了折辱她嗎?
唐艾沒等秦隆說話,就右手使勁撐著椅子的扶手站起來,虛弱的說:“爸爸,我突然想起來,我有很重要的東西放在學校,而且我發燒了頭很暈,明天還要在學校旁邊的診所裏打吊瓶。我先回學校了。”
秦隆此時正好喝完蔡靜給盛的一碗雞湯,“什麼重要的東西,丟了可以再買,而且你明天才要繼續打吊瓶。今天晚上就在家裏住一晚,明天我讓司機送你。”
“爸爸,是老師讓我寫的重要的東西。我必須現在就要回去拿,要不然丟了,我沒什麼給老師交差。”
“當初就給你說了,不要上什麼一中。你偏要去。離家遠不說事還……”
“爸爸,我能不能先走?”秦隆還沒說完就被唐艾打斷。
秦隆看著唐艾堅定的樣子隻能作罷。
唐艾邁開腳踉蹌了幾步,腳下才恢複正常,筆直的朝著大門走去,不顯絲毫弱態。
“喋……喋……蝶……”就在這時秦文思抓住小勺在小碗裏敲得叮咚作響,嘴裏無意識的幾個音調卻讓唐艾稍許的暖心。
唐艾轉過頭對著在那玩鬧的高興的秦文思笑了笑,繼而繼續朝大門走去。
外麵的天色已經漆黑,隻是富人區裏的路燈亮的足,在屋裏看不大出來而已。
唐艾穿的不甚厚,又剛從溫暖的屋子裏出來,身上更是冷的發顫。不過這有什麼關係,唐艾覺得今日的月亮冷清的發亮,枝椏上的積雪也格外的孤寂。
也許是冬日裏太冷了,小道上沒有一個人,隻要旁邊的小樹林鬼影憧憧。
其實唐艾挺怕黑的,也怕未知的東西。農村裏,一到晚上就漆黑一片,所以唐艾晚上從來都不敢出門。現在唐艾根本就不敢往小樹林那邊看,她甚至是覺得小樹林哪裏有個什麼東西,睜著兩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
唐艾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最後甚至是大步的跑起來了,疾步的穿過小道。
不長的一段距離,唐艾甚至覺得她跑了好久。唐艾終於跑到了大路上,唐艾蹲在路燈下,邊看著腳底下自己的影子,邊喘氣。
等好一會兒,氣均勻了。唐艾才突然想起來,天色已晚,早都沒有公交車了,而且這裏經常沒有出租車,學校離這裏又這麼遠,等到她回學校的時候,女生宿舍的大門應該就關了。
唐艾突然想,若是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她這個人,是不是她此刻就沒有任何的感覺?感覺不到傷心和痛苦,感覺不到自己的多餘和不和時宜。
唐艾趕緊搖搖頭,抹了抹快要盈出眼眶的熱水,沒有讓這個想法在她腦海裏停留太久。畢竟活著可以感受快樂和幸福,可以別姥姥照顧,可以認識劉棉。
可是唐艾此時應該如何。唐艾搓了搓冰硬的手,然後揉了冰冷的臉。唐艾還是想再等等的。唐艾不想回那個地方,讓她渾身別扭無法適從的地方,那個逼仄的地方。
唐艾蹲著站起來又蹲著又站起來,來來回回不知道多少次了,都沒見到一輛出租車。
唐艾不知道等了多長時間了 ,隻知道一抬頭,月亮就已經堂堂正正的掛在了天空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