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為我殺人,我也能為你獻出性命,但君桓,你永遠隻是我的家人,我不能嫁你,絕對不能嫁你……”
無人能探知她浩瀚深沉的心事,也無人能懂得她的痛苦和絕望。
顧君桓不再激動了,那一刻,人世湮滅,過去二十幾年的一切認知,仿佛是一瞬灰飛煙滅。
對,他們都得往前走,各有掙紮,各有取舍。
對,他愛了二十幾年的姑娘,終會成為他人之妻。
而他,隻有接受,然後走好自己的路。
顧君桓安靜地躺下,眼中淚水幹涸,他一動不動,眸光漸漸變得沉著而透徹。
“弦歌,傷口總會結痂,然後在不知不覺中愈合,過去的痛楚也會被遺忘。”
“而我,將永遠不能把你放下。”
“但不表示,我不會接受你的選擇。你想要的我都願意給,哪怕是要經過別人,間接成全你的幸福……”
“這不光是因為我愛你,還因為,就像你說的,你是我的家人。”
其實他早已看透,早已接受,就在他活過來之後,隻是感情這種東西,從不讓人好過。
順其自然,不表示真正放下,不放下,也不等於依舊執著。
隻是不再強求,讓你我都自由。
……
楊容安與江弦歌的婚期定在半月之後。
顧君桓想,到那時候,自己的傷口也該好了吧。
……
江月樓被封的第二天,就是案發的第二天,顧清玄立即為此奔走,與長安令尹府及刑部交涉,他是必要保江月樓無恙的。
當日散朝之後,他知道顧君桓的事後,就趕回了家,之後也沒有去禦史台上署,而是著常服去江月樓查看情況,與江河川碰了麵,不想老友著急,想先安撫安撫他。
不過,江河川卻並不著急,查案的人也沒有給江月樓帶來什麼麻煩,除了不能開門營業之外一切如常井然有序。
他去時,見江河川在府苑中悠閑地喝茶,對座的茶案上也有茶水盛放,看來不久前有人坐過,都還沒來得及收拾。
顧清玄見江河川氣定神閑的樣子,覺得奇怪,問了才知,原來有人早在他之前就幫江月樓打點好了長安令尹府和刑部。
那人就是楊隆興。
方才與江河川對飲的也是他,這位未來親家對江家的的事十分上心,對各處打了招呼不說,還來此表示慰問,也是正式確認兩家兒女的婚事。
言及兩家的婚事,江河川道:“清玄老弟,這次,是弦歌自己選的,她非要嫁楊家,我也沒辦法……希望老弟你多多體諒。”
顧清玄沒有在他的對座坐下,而是直接在他麵前席地而坐,姿態隨意,隔案相對:“老兄言重了,來之前我已見過弦歌,跟她說了,我是很為她高興的。楊家雖然不怎麼樣,但好歹出了個楊容安,是個好後生,你能有這麼一個好女婿,老弟我也安心了。”
江河川有些難色:“可是君桓……他還好吧?”
顧清玄挑起眼簾,直道:“不好。昨晚是真的差點一命嗚呼了,這傻小子,誰能想到他真能割脈……好在今天還能站起來,去朝堂上,給自己弄到尚書的位置。官位是到手了,這心傷啊,怕是好不了了。”
江河川無言片刻,臉色不複輕鬆,看著顧清玄,輕歎一聲:“這孩子太心癡了……”
顧清玄與他對視,神色愈見疑惑,“話說到這會兒了,老弟我是不是忘了什麼事兒了?”
江河川聽他語氣不對,迷惑道:“什麼?”
他拱了拱手,作禮,麵上卻無喜色,隻道:“給老兄你道賀啊,喜事臨門,顧某應當先祝賀的,拖到這會兒,是失禮了。”
江河川無奈皺眉,一把打開他的手,“這語氣怎麼這麼酸啊?你是吃醋了還是怎麼的?莫非老弟你還是不願我姓江的與楊家結親?我答應這門親事,你生氣了?”
顧清玄脖子一僵,攤手道:“我生什麼氣?隻是覺得有些不好……哦,或許這麼親事比我顧家好吧,楊家底子厚,老兄你有這樣的親家更牢靠,所以你答應得也幹脆,不用跟我打什麼招呼,老弟我理解,恭喜,恭喜。”
江河川憋不住火氣了,怒而拍桌,驚了顧清玄一下,兩人目光相交,各有所據,互有怨意,他道:“你就是在慪氣!顧清玄,沒有你這樣埋汰人的,你是覺得我想巴結他楊家是吧?我巴結他幹嘛?你就是在猜忌我,你還是不信我啊!”
“我不是說你想巴結楊隆興,隻怕你是另有打算……”
這下江河川更為憤慨,“我另有打算?我能有什麼打算?這麼多年了,我姓江的有哪點對不起你姓顧的?二十幾年了,你就這麼不放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