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研究員理查德·莫斯Rihardss拚命地奔跑著。他很肯定自己一生中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過去的二十分鍾內發生的一切還在他腦子裏翻騰,像蜜蜂嗡嗡叫。爆炸。警笛。安全漏洞。襲擊者。混沌分裂者?槍聲。死亡。防衛係統離線。逃跑。更多的爆炸。更多的子彈。
他耳邊仿佛響起了奇異的音樂。周圍的一切聲音都變成了旋律:他的喘息,心髒的狂跳,腎上腺素的湧動,警報器的嘶鳴。子彈現在就追在他身後也不定。還能跑多遠,他不知道。也許已經來不及了。自己是怎麼會開始沿著走廊狂奔,又是如何取得那個像足球一樣被夾在腋下的東西的,他都快不記得了。
他猛地停下腳步,差點因為慣性而摔倒——這裏就是他要去的地方。他喘著氣掏出自己的ID卡在門鎖上進行掃描。通常發生緊急狀況時,這樣做是打不開門的。不過那些不速之客破壞了防衛係統,還真是因禍得福。
門吱的一聲打開了,理查德衝進房間裏。
“布萊克伍德爵士!”
海蛞蝓轉動頭上的眼柄打量著他。
“哦,早上好。盡管你顯然認識我,我卻完全不記得在哪見過你……怎麼了?”
“對不起先生,沒時間聊了。發生了緊急狀況。需要你幫忙。”
“冷靜點,喘口氣慢慢,夥子。”
理查德停頓了一會,他的呼吸慢慢平靜下來。
“站點被突襲了,敵人現在正在朝這裏過來。我不知道光憑我們的力量能不能抵抗他們,所以我決定把你放出來碰碰運氣。我口袋裏有一張鑰匙卡,能讓你進入你的裝備庫:隻要從走廊右側的樓梯往下走三層,在十六號室……”走廊遠處傳來的隱約慘叫聲讓他全身一緊,不由放低了聲音。“該死!你懂拉丁語的,是吧?”
“當然,我還是學生的時候就開始學拉丁語了。這和襲擊有什麼關係嗎?”
“請相信我:你很快就要用到它了。”
理查德把夾在腋下的那個生鏽的頭盔舉起來,戴到自己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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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布留斯·卡瑟斐魯斯·艾修斯PubliusarhephilusAeius慢慢蘇醒過來。死亡和熟睡很像,他得出了這個結論:都是那麼深沉,不會做夢。但是現在,他意識邊緣的黑暗開始逐漸散去,溫度感,觸覺和聽覺逐漸湧入他的感知之中。這個過程獨立於時間之外,既像是很多年也像是短短一瞬間的事。最後,仿佛從極高的地方墜落一般,晃眼的色彩和其他知覺在他四周形成了瘋狂的漩渦,然後忽然之間,一切都清晰起來。
他發現自己站在一個簡陋的房間裏,這裏值得注意的東西隻有一張桌子,一個文件櫃,還有一個裝滿了水的玻璃水槽,裏麵有一些熱帶珊瑚和一條豔麗的海蛞蝓。可以聽到房間外麵傳來不斷重複的刺耳噪音。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新身體——體型瘦高,有點笨手笨腳的。平時那些身體總是穿著橙色的連體服,可是這次這個卻穿著和博士們一樣的白大褂。
“你沒事吧?”
這是一個上了年紀的男性的聲音,可是帕布留斯聽不懂對方的語言。他環視著整個房間:和剛才一樣,這裏一個人也沒有。
“什麼人?”
“怪不得他我會用到拉丁語。”仍然是同一個聲音,不過已經換成了字正腔圓的拉丁語。他發現聲音是從水槽裏傳來的。
“你是誰?你躲在什麼地方?”
“我沒有躲起來,先生。不過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裏,敵人馬上就要來了。”
“等等,你什麼?是誰?誰在攻擊我們?”
“我不知道,可是不管他們是誰,我都要找到並阻止他們。你如果願意與我合作,我將感激不盡。”
帕布留斯注視著海蛞蝓,對話陷入了一陣尷尬的沉默。好像沒有更合理的辦法了,帕布留斯打開水槽的蓋子,伸手抓起了海蛞蝓。他把它放進白大褂的胸袋裏,讓它的腦袋剛好能探出袋口。然後他走出房間,來到走廊上。刺耳的警報聲讓他皺起了眉。
“往右轉,然後下樓,然後我們就能……哦,看看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