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1 / 1)

車內的空氣悶熱,唯有透過車窗細縫隙的微風能讓人稍稍緩口氣,車外的風景不斷變化,夢他卻無暇理會。

他的肌肉僵硬,每一個動作都顯得很不自然,有東西在看著他。也許是趴在他腦後勺的某個東西,也許是車內的某個不是人的乘客,也許就是他的眼睛。

不得自由。

就這樣夢他緊張了一路,但路上並沒有發生什麼正常之外的事,夢他的心情並沒有因此而放鬆,真正的不詳一定在什麼地方等著他。

一定。

走在鄉間的路上,不知道是不是過度緊張帶來的錯覺,夢他覺得原來熟悉溫和的鄉下現在變得陌生且冰冷。

“夢他啊,你終於是回來了!”忽然路邊的一條路竄出來一個人,激動的道。那是一個農民打扮的老年人,抗著鋤頭,褲腿還粘著泥點。

他抹了把臉,帶著勞作之後的微喘看著夢他繼續道“大夥都你忘恩負義呢,我就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不過為什麼你手機打不通呢,你家那位……”到這裏,老漢忽然停了下來。

“哎……”他歎了口氣,“你還是自己回家看看吧。”

“難道……”夢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老人,心中的不詳越來越強烈,老人隻是歎著氣,滿臉悲痛,拉著夢他往他家走去。

雖然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測,但他的心中還抱著一定的僥幸,也許隻是一個事故,也許回去後還能看到那滿臉皺紋,看著嚴肅實則溫柔的老頭。

“你,所有人最後的歸宿都是一樣的吧。隻是時間問題而已。”路上,老人到。

夢他隻是沉默不語。他的胸口好像壓了一塊石頭,讓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仍舊抱著僥幸。

但當看到冰棺裏的人時,一切僥幸都消失了。

手把手教他穿衣服,有什麼好吃的都留給他,經濟困難的時候一針一線幫他縫補書包,竭盡全力給他他最好的一切。燈下佝僂的影子,空中飛舞的螢火蟲,一起串門拜年,一起嘻嘻哈哈,溫暖的胸膛在他最難過時總是將他接納,叛逆時的糾紛與諒解,麵對困難時的互相扶持,苦中作樂,雕刻的老虎不知道被遺棄在了哪個角落。

過往的一切在腦海中奔騰,然後如同泡沫一般漸漸遠去,夢他的意識漸漸消逝。

等他終於清醒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還站在靈堂裏,隻不過周圍沒有燈光,上也是烏雲壓境,黑漆漆一片。

耳邊聽不到雜音,空間安靜得令人恐懼。

等一下,他的呼吸呢。

“我……”才準備發出聲音,夢他的鼻腔和嘴裏都滿溢著鐵鏽味和腥味,紅色的液體灌滿了他的嘴和鼻,同時還有刺激性的疼痛侵襲著他的神經。

“哇。”他張嘴,將那鮮紅吐出。

還沒等他緩一下,周圍的黑暗裏忽然亮起了邪惡的綠光,那是眼睛,各式各樣的眼睛在各種奇形怪狀的怪物上,顯得更加怪異。

它們的身形強壯且巨大,最大的一個甚至能將夢他一口吞下,如果它的進食方式是用那個像嘴一樣的窟窿的話。

在周圍徘徊了一會兒後,它們向夢他衝了過來。

它們如此龐大的身形如果行動起來,明明應該有很大的動靜,然而真實情況是夢他還是隻能聽到自己的大口的,要撕裂一般的喘息聲。

就像無聲電影一樣。而且他的喘息聲在這樣的寂靜裏簡直如同雷鳴。

夢他一動不動,他被眼前的景象嚇傻了。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他的心髒簡直要跳出來,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逃離,離開,離開,離開這死亡的絕境。

一隻身體像老虎一樣,但腦袋是蝙蝠而且隻有一隻眼睛,沒有皮肉的怪物最先衝了過來,它的爪子向著夢他的臉揮了下去。

夢他已經閉上了眼睛,但疼痛並沒有如預想中到來,爪子穿過了他的身體。夢他呆住了。

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無數的怪物從他身旁,身體裏穿過,然後痛苦的嚎叫驟然在耳邊炸響。

怪物們分食著那本已逝去的人。

“啊啊啊!”夢他與自己的身體鬥爭著,終於他奪回了身體的控製權,他猛的一巴掌扇在自己臉上,想要將恐懼和懦弱驅散。

然後他衝了上去想要把那些怪物拉開,那是他最在乎的人,他無論如何也不想他受到傷害。

但是他的手穿過了那些怪物,無論他怎麼努力都改變不了現狀分毫,嚎叫仍在繼續,那是一種難以想象的痛苦的聲音,欲死又無法解脫。

這聲音像針一樣刺痛著夢他的神經,他的臉漲得通紅,卻什麼也改變不了。。

忽然,他好像聽清楚了老頭除了慘叫,還有一個音節是一個字。

“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