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為,啊,小陳老師,你在哪裏得到《枕鶴記》這本古籍的,就從哪裏追根溯源,你會找到正確答案……隻有這一途徑……”唐老齋說。
“我想過這辦法。伊諾鎮的圖書館管理員已換了一批又一批,一些管理人員是做公益的,停留的時間都不長,加上這本書收錄進圖書館已有30多年,捐書的人……”陳辰欲言又止。
“小陳老師還有顧慮吧?你看到捐書人的名字,不錯,你的疑慮是對的,捐書人就是我,我用的是書齋號的名字,《枕鶴記》就的確是我寫的……”
陳辰有片刻的沉默,然後,她輕輕地問:“為什麼?你創作了《枕鶴記》,用先秦語言,可它並不利於傳播,而且繁體加豎版,顯然是不想讓它成為普及讀物……那又為何寫了,卻捉迷藏一樣,讓人以為是秋妃作的……”陳辰發問。
“那,我試著回答你,也試圖解釋我自己……”唐老齋艱難地說。
“爸,你喝些水。小陳老師,你也喝水。晚上,我看我們是不是應該考慮晚上的吃飯問題……要不,我看是不是吃火鍋,我倒是可以試試配些菜……”唐念約站起來,又坐下去,忽然有些語無倫次。
“念約,坐下來,不用回避……”唐老齋揮揮手,示意念約坐下來。
“唐教授,我一向對您滿懷敬意……”陳辰加了一句,她坐等唐老齋如何觸及靈魂。
其實,每個人的心裏都藏著一個佛,住著一個魔鬼……這兩個一直都潛藏在人的內心,且博弈不止。沒有勝負,沒有絕對的正確與錯誤。
“我寫《枕鶴記》的年歲,不過才30多歲,故事要從那個冬天說起……”
唐老齋伸手摸摸自己的臉,他的臉皮是蒼白光滑的,沒有胡須。
穿著一向考究。
神情有些漠然。
“35歲那年,我接觸到了弗洛伊德。這個人,有人把他捧作開創心理學一代先河的宗師,也有人說他是江湖騙子……有人把他說成是思想家、哲學家,也有人認為他的理論是偽科學……不管怎樣,他是上世紀最有影響的人物之一……我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初,一度對弗洛伊德入迷,中毒不淺……我自以為他的影響遠遠超出了心理學的範疇……弗洛伊德所謂的關於人的個性由三個係統組成,即本我、自我和超我……”
陳辰一言不發,但她已用手機做了錄音。
這是一次洗心革麵的深挖靈魂。
30歲那年,唐老齋第一次選擇自殺,但未遂。
“我的人生,受兩種思想左右,一是儒家思想,它讓我給自己強加了太多的責任。一個人,到老了,都會知道一個最簡單的道理,不要對自己過於苛責,不要給自己加太多責任、義務,不要成為別人眼中的優秀的榜樣的東西……這些虛名,最終反饋給自己的是繩索捆綁。………………我受的第二種思想,就是佛家的來世說,好好的修來世……這麻木著我,讓我的痛不再那麼尖銳,這種鈍痛有種麻醉的作用……天長日久,這讓我害怕死,又希望著死後……這些壓抑的、強迫的、幻想的與恐懼的東西,讓我一生都活的很累……”唐老齋有些頹喪。
唐老齋伸一伸腿,久坐,讓他的背部有些不適。
唐念約想讓父親不要再說了,唐老齋揮一下手,繼續說道:
“文鸞出生在秋妃故居,她就出生在那個屋子裏,死的時候年僅25歲。她是我害死的,這讓我一直希望人有來世,能夠轉世成為又一個新人,希望文鸞園藝後不要再遇見像我這樣的人。秋妃故居有一株高大的樸樹,想當初,秋妃在詩作中,也寫過她十五歲時入旻元寺,第一次見到謝錡,也是被一株樸迷住的……”唐老齋,唉,說到哪裏去了,他是猶豫啦?還是要回避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