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趴在桌子上,有些無奈的道:“聖旨在一刻鍾之前就已經接下來了,還是我親手,親自接下來的。”
長孫璟在一邊微微皺了皺眉,輕聲道:“不如,六月你就去柔然避一避吧。”
“啊?”易木華和季夏同時看向長孫璟,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不是?”季夏覺得自己都不知道該作何表情了,她指著自己道:“你要讓我去柔然?”
“長孫璟!”易木華回過神,大讚道:“這是我認識你這麼多年以來,你做的最正確的決定!”
“還是算了吧。”長孫璟煩躁的皺眉,這一次弧度大了許多。
季夏呼出一口氣,看著長孫璟道:“近雪,你怎麼了?”
長孫璟真的很煩。前些日子易木華說的話一直在他的腦子裏麵盤旋,他不能否認易木華說的話不對,因為他的確身後有著家族的牽絆,不能給季夏一個名分。可是現在,易木華可以。
“沒什麼。”長孫璟現在都有些不敢看季夏的眼睛,季夏那麼聰明,她肯定心裏都清楚這一切。
“不能算了!”易木華急了,他連忙對著季夏道:“夏兒,去柔然吧,那裏有最美的風景,最敦厚善良的百姓,你若是想入朝為官,或者為將,或者做生意,都可以!”
這當真是十分的誘惑了。
在任何時代,對任何人而言,絕對的自由都是極致的誘惑。
“謝謝你,拓跋。”季夏現在已經習慣了叫易木華這個名字,她一笑,十分溫軟,輕聲道:“那的確是我最想要的,可是我不能離開長孫璟。”
空氣凝滯了良久,易木華輕聲道:“好吧,那,就這樣吧。”
“其實於情於理,你都應該和他走。”長孫璟突然道。
季夏衝著長孫璟一笑,說不出的調皮,道:“於情?你舍得?”
“我肯定舍不得。”長孫璟摟住季夏,抱得緊緊的,道:“我怎麼可能舍得。可是,西北五州的情況的確太糟,除非朝廷派一支二十萬的軍隊過去,該殺就殺,毫不手軟。否則,那裏的混亂程度足以要了無數西北節度使的命。六月,我知道你的能力,可是你到底是一個女孩子,過去了總會遭到所有人的輕視。這樣,讓我如何放心?”
“一年前你都可以相信我,讓我去改變涼州青麓營。三個月前你也相信我,讓我去修建涼州大壩。現在,我這還是去赴任一方大員,你怎麼就這麼不放心呢?”季夏摸著長孫璟身上精致的繡工,聲音不高,卻無比堅定的道。
長孫璟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從小他都沒有如此畏首畏尾過。可是這些事情放在了季夏的身上,他總是害怕,總是不安。
“六月,你對於門閥還是接觸的太少。”長孫璟緩緩鬆開季夏,兩人對坐,長孫璟接著道:“安陽的門閥算是比較收斂的了,因為安陽有權有勢的人太多,彼此之間還算可以互相牽製。可是地方的門閥能牽製他們的事物太少,他們在地方盤桓多年,根深葉茂,一個外來的官員根本無法做到將他們一一祛除。這樣的情況,西北五州最是如此,為何西北節度使現在的官職還是空的,就是因為,曆屆的西北節度使都在到任半年之內,要麼死於非命,要麼辭職歸田。”
這些,季夏在之前也有所耳聞,隻是沒想到會嚴重到這個地步。可是知道了這些,季夏沒有一點的退縮,反而還有一些躍躍欲試。
“近雪,你相信我嗎?”季夏說完,又再加上一句:“你一直都是相信我的,是吧?”
“是。”長孫璟很確定的道,他從未懷疑過季夏。有時候,比起他自己,他都更加相信季夏。
“那就一直相信我。”季夏一笑,道:“我可以做到。”
天啟二年四月七日,西北節度使季夏帶領隨從下屬前往膠州,於二十日後到達。
西北節度使的管轄地包括了膠州、益州、青州、徐州和雲州,一般來說,西北節度使都會在雲州上任。因為雲州是五個州裏麵最富有的州城,可是易清漣卻讓季夏去膠州,這個不算富裕卻最魚龍混雜的州城。其中的用心,可想而知。
璞玉無罪,懷璧其罪。季夏覺得自己這一路上遭遇的暗殺肯定不會少,可是膠州已經在她眼前,這一路上別說暗殺了,就連路上搭車的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