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丁香臉色蒼白的靠在被褥上,她還有一點兒發燒,厚厚的被褥裹在身上才能讓她舒服一些。
身邊的方氏一邊兒拆舊衣服一邊兒絮絮叨叨,“姓徐的那一家子真不是個東西,姓周的那一家子更不是個好東西!你爺爺以前真的是瞎了眼,怎麼就給你定了姓徐的,這剛出事兒就推了親,讓你以後可咋辦啊?還有姓周的,鐵柱子那孩子倒還不錯,隻是他後麵那一家子個頂個的難湊。那一家子什麼人啊,占便宜沒夠。香兒我跟你,你今年才十四咱不愁嫁不出去,可不能一時心軟……哎喲,我這個心裏啊,難受……”
宋丁香勾了勾唇角,笑道:“娘,成了別了,難受您還總是念叨,越念叨越難受。”
方氏瞪了她一眼,道:“你也是,又不是第一次去洗衣服了,好端端的怎麼就掉河裏了呢?鐵柱子那孩子確實不錯,可惜了,要不是他那一家子,其實這門親事也算是門當戶對。你也是,因為姓徐的退了婚你就鬧著上吊,可給我跟你爹嚇死了,以後再也不許這樣了知道嗎?”
宋丁香輕輕的噓了口氣,也不知道要什麼才好。
她其實並不是宋丁香本人,而是穿越到這具身體裏的一條亡魂。
她原本也叫宋丁香,生在舊社會,家裏開了個醬料廠還算是有資產,而且她還讀過書。後來父親進貨路上被日本人殺了,母親得知消息之後一病不起,半年不到就撒手人寰,隻剩下剛滿十八歲的她和十三歲的弟弟八歲的妹妹。
因為當家人沒了,一群親戚露出如狼似虎的嘴臉,恨不得把他們都趕走,然後爭奪那每都在賺銀子的醬料廠。是她退了學,咬著牙掙紮著支撐起了廠子,看護著弟弟妹妹。
那一輩子她沒有想過嫁人,生怕嫁了人之後弟妹就會被人欺負。一直到新中國成立,醬料廠民轉國,又被他們買了回來,弟弟妹妹也開始挑大梁的時候,她才真正的鬆了口氣。
就這樣一直慢悠悠的活著,看著醬料廠興盛起來,有了自己的品牌,看著自己的國家越來越強大繁榮,活到將近九十歲的她才欣慰的閉上了眼睛。
可誰知一睜眼,竟然來到個十四歲的姑娘身體裏了。
這姑娘也叫宋丁香,性子烈。因為被算計掉落河中,讓同村周家養子周鐵柱救了上來。這件事讓徐家知道了,原本和宋丁香訂婚的徐家老大徐秀才立馬宋丁香讓男人碰了身子,不幹淨了,配不上自己,緊接著就退了婚。
這件事若是在新中國,徐秀才怕是要被人打成個殘廢。可惜如今這個地方比那舊時代還要舊,也不知道這是曆史上哪個時代,穿著似宋似明,國號大雍。總之,在這個時代,宋丁香遭遇了無妄之災,被人退了婚不還被人指指點點。其實現在已經是深秋了,眼看眼的就要下雪,穿的衣服也都厚實,就算掉進河裏濕了衣服,也看不出來什麼。可惜徐家不管這個,愣是把宋丁香的極為不堪,愣是把這個烈性的姑娘逼的上吊自殺了。
宋丁香剛來到這裏的那一陣兒,整個人都是懵的。她脖子疼,嗓子也疼,話都不出來。身邊圍著一群人再哭,再歎氣。直到她睜開眼,才發出驚喜的呼叫聲。
九十歲的宋丁香如今變成了十四歲的宋丁香,看向三十出頭的方氏眼裏都帶著慈祥。
但是仍舊要喊娘,總不能讓方氏喊她奶奶。
“他娘,那周家子又來了……”門簾一挑,走進來一名壯漢,皮膚曬得黧黑,身材倒是高大厚實。這個人就是宋丁香的爹宋誌遠,做的是殺豬買肉的行當,不過長得卻憨厚老實的樣子,見人三分笑,在這一片村子和鎮子上很是吃得開。
“二妮兒醒了?喝水不?爹買了一罐兒蜂蜜給你泡水喝。”宋誌遠見宋丁香看著他,便裂開嘴笑了笑,然後轉了身又跑了出去,給閨女泡蜂蜜水了。
宋家的家風其實還算是不錯,當年宋家老祖宗因為戰爭的原因,逃到這個地方來安家落戶,娶了當地的一個姑娘,一口氣生了六個兒子。這六個兒子一成家宋老太爺就給他們都分了家,自己名下留著五畝地,再加上兒子媳婦兒時不時送來的東西,日子過得十分舒服。
後來這老太爺臨走之前,讓自己的兒子們不要總是講究什麼必須住在一起這種事兒,孩子們成家了,人多事兒多,早分家過早舒坦。
這六個兒子在河口村這邊也算是個大戶了,並排六個大院子,雖然蓋的都是土磚房,可是寬敞。而且宋家子孫很多,到了第三代已經二十多口子人了,如今宋丁香這一輩已經是第四代了,簡直就是整個河口村的旺門旺戶。
隻是龍生九子還子子不同呢,更別是凡人。那六個老兄弟之間關係倒是十分和睦,可是自己的子孫卻未必會像自家長輩那樣了。有的時候人一大了,娶了媳婦兒或者嫁了人,這看法就有了變化,也開始鬧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