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立小庭深院(1 / 2)

瓦籬軒今日很是不同,大紅燈籠掛了大門兩旁,一邊一個,還吊著幾串冰晶風鈴,屋子外圍的籬笆也重新裝束過一番,纏著紅綢子,一條紅毯從內室向外徑直鋪到了籬笆外。

烈日炎炎,照著這庭院,泛了一片紅光,耀眼的很。

隻是沒有一絲喜慶的氛圍。

屋子外,似乎是全村子的人,站了滿壩。

村人大多淚目,不時矮了頭擦淚,忽然門開了,一胖婦人扶著穿著大紅嫁衣的新娘子走出來,村人都抬起了頭,直勾勾盯著那一襲嫁衣的女子。

女子鳳冠霞帔,掀開紅紗蓋頭,眼裏盈盈微笑。

她永遠都是那麼快樂,即便是現下,賠上自己一生的幸福。

村人看著她,思緒回到了她剛來那時候。

此處叫風塬嶺。

瓦籬軒便是女子和書生的住處。風塬嶺不富貴,隻占了東荒的一個角落,裏麵的人大多是粗人,漁樵為生。

風塬嶺上那一條溪流的源頭很有名,叫做上清,是上神溫媗的守域。

十八年前,一白麵書生來到此處,他懷抱一個嗷嗷待哺的女娃,想長住此處,麵帶哀求,姿態卻依舊高雅。

村人心善,接納了他。

書生待人客氣周到,幹活勤快,村人都很讚譽他,他那一個女娃長得很是靈氣,書生不會照顧女娃,便挨家挨戶的輪流著照顧她,她的名字是村裏老一輩的人給取的,叫無意。

書生自打來到此地,從未提起過他的名字,有人問起,也隻是笑,隨你怎麼叫都好。村人也不便強求,隻是一個稱呼而已,也沒甚要緊,笑嘻嘻的依著他的氣質,就喚了書生。

書生除了帶好無意之外,簡直無欲無求,他喜垂釣,閑時便直愣愣坐在溪邊,支了一根竹條子,釣起魚來。往往一坐就是一,無意來了,就叫她一起打坐垂釣,無意乏了時,便叫她回屋睡覺。

書生釣魚從不空手而歸,村人佩服的很。因那一條溪流的魚稀少,魚又是很機靈的家夥,村人大多無果而返。物以稀為貴,村人愛吃魚,便向書生討魚,日子久了,便成了書生賣魚,村人買魚。

以是,書生成了風塬嶺唯一的漁夫。

無意從吃百家飯,和村人關係都很好。

上了年紀的婦人,無意都叫阿娘,以她們的特點區分開,比如,村子靠南的阿娘喜歡刺繡,便叫刺繡阿娘,靠北的阿娘身材很是豐滿,便叫胖阿娘

而書生,無意喚他哥哥。

寒來暑往,秋收冬藏。

轉眼十八年,無意長大了。她喜素,常年一襲白衣,染了書生的氣質,無欲無求,隻是多添了些女子的慧黠可愛。

無意答應那人嫁他的那一日,書生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無意要嫁的那一人,一個月前還口口聲聲要屠了這個村,他一襲黑袍立在空中,凜凜威風讓村人害怕的哆嗦,村人都感覺風塬嶺上方的一隅藍空,被黑雲壓了一片,生生讓覺得透不過氣,平安了百世的村子,怎的就安穩不過這一世?

那一日,村人全部跪在地上,老弱婦孺,都悶聲等待死亡。

村人從逃來此處,就知道會有這一,他們也曉得,死前要留給自己一個體麵。

書生本來帶著無意藏起來,全村人也都希望無意能躲得遠遠的,因為她帶來的那些快樂,是畢生求之不得。

村人知道安樂的太久,總會在劫難逃。究竟孰是孰非,在這世間,又有誰能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