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
太陽依舊燦爛,將一座座大山照得格外火紅。
黃昏下,一座大山半腰,一個粗布麻衣少年正屏聲斂氣,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前方一隻花紋雲豹。而在那雲豹後方,一株赤色靈芝靜靜躺著,在夕陽的映照下,顯得更加奪目誘人。
少年名叫李秋歌,父母早逝,幸得鎮上李鐵匠收養,這才不至於流落街頭。李鐵匠為人豪爽,最喜歡慷慨解囊,是以鎮上但凡有人有了困難,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來找李鐵匠。久而久之,李鐵匠那原本還算殷實的家產,也就在“日積月累”的堆積下,變得近乎家徒四壁。
正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就在三年前,李鐵匠那剛娶不到半年的嬌豔新娘,因為此事與李鐵匠大吵三,一氣之下卷了鋪蓋回了娘家,就再也沒有回來過。李鐵匠見她久久不歸,於是心一橫,帶上家中僅剩的一點錢財,將年幼的李秋歌寄托在隔壁張秀才家中,一路南上,要去尋他那位嬌豔新娘,哪知這一去就是三年,莫人回,就是一封書信都未曾寄回。
這張秀才卻不是個真秀才,隻是讀了兩年書,就常常道:來年我一定會考上秀才,光宗耀祖。日子久了,大家也都叫他張秀才,隻是其中意味,就不可深究了。張秀才年年北上,年年失望而歸,這麼多年未進寸功,早已心灰意冷,隻好在家寫些門簾對子,靠著李鐵匠的救助以及逢年過節的大喜日子,賣些對聯,勉強度日。張秀才本也想過下地耕作,隻是一來身子孱弱,一年四季不生個七八病,四五大病,那是絕無可能罷休的;二來他為了讀書考取功名,早已將家中田地販賣給了鎮上大豪,哪裏還有的田種?他也想過在鎮上開個講堂,傳業解惑,但鎮上居民多以耕田種地捕魚采藥為生,自先輩至今代代相承,在多數居民眼中,這世上最沒用的,就是那些隻知在家苦讀,不知出門體驗人生疾苦一身病痛的窮酸書生,又怎肯將自家孩子推入“火坑”?張秀才左右無門,鬱鬱寡歡,在李秋歌到他家中第二年開春,也撒手遠遊去了。
先是李鐵匠,後是張秀才,李秋歌就好像一個瘟神一般,去哪兒哪兒出事,是以張秀才去世之後,就再也沒人肯收養他。幸好李秋歌年歲雖不大,但張秀才在世之時,每逢生病,也是李秋歌做飯采藥,賺些家用錢。有了這兩樣技能,李秋歌雖過得依舊貧苦,倒還不至於餓死。
自李鐵匠走後,李秋歌那些童年玩伴便是逐漸稀少,待到張秀才一死,李秋歌更是成了孤家寡人,原因無他,隻因他人眼中他是個煞孤星,誰遇到誰倒黴。若非鎮上居民還念著些李鐵匠的舊情,隻怕早已提著掃帚,將李秋歌趕出鎮去了。這一點李秋歌自也知曉,可他除了深夜獨自抱怨世道不公人心不古之外,他又能做些什麼?所以李秋歌也早已下定決心,多采些山藥,攢些路費,南下去尋李鐵匠去。
春去秋來,轉眼已是兩年。
這兩年,李秋歌日日都往山上跑,餓了采些野果,渴了就喝山水,雖有時也會因為吃食不當,鬧些肚子,但卻始終沒生什麼大病,人也長得越發眉清目秀,修長的身子看上去雖是略顯單薄,但也是健健康康。鎮上人也是嘖嘖稱奇,隻道是張秀才在保佑。
山上雖是金銀地,但鎮上人也明白,若是沒日沒夜的去采摘山藥,那這山早晚都得被采空,是以不到一定季節,是極少有人上山的。但李秋歌卻是不管這些,畢竟張秀才的田地賣了,李鐵匠的田地早就送人了,自家的田地為了報答鎮上人幫忙埋葬父母送出去一部分,剩下的雖在李鐵匠名下,但那又豈非等於是送人?至於捕魚,起初他也試過,隻是以他的力道,除了偶爾運氣好些,能喝上一點魚湯,其餘時間,大多都是空手而歸,為了此事,他的被窩可沒少換洗。
當然,山上風險也大:險峻的地勢,野果的*,偶爾同齡人的惡意,以及出沒的野獸。但對於李秋歌來,這卻是最為穩妥的賺錢法子。更何況李秋歌聽張秀才在世時過,外麵是極有可能遇到山匪惡徒的,他若是沒有強健的體魄,又拿什麼保證自己的安全?如此種種計較,他自然會將目光放在眼前的大山上,而且是一次比一次深入。入山一深,回報雖大,但危險自也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