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藍衣少年背上背著一把看起來很精致的劍,跟在紅衣少年身後。
“師兄,你走慢些!再慢些!師父讓你帶我一起下山,你可要好生顧著我!”他朝前麵走的飛快的紅衣少年喊著。
紅衣少年停下腳步,看了他一眼,眼神裏滿是厭惡與嫌棄。
藍衣少年忙跟了上來衝著紅衣少年嘿嘿一笑。
這是初漸第一次下山,師父告訴他離緒空山三百公裏的血祭山有一頭生禽叫雲凰獸,讓他自己去獵來當靈騎,隻能帶一個幫手去,這也是在讓他曆練。
戚朔門下弟子三千不止,但嫡傳弟子也就七個,而初漸正是最的弟子,入門三載,唯一一個還沒有擁有屬於自己的靈騎的弟子,今年正好三年,是時候下山獵靈騎了。
初漸選的幫手是他的大師兄戚晚硯,也正是師父戚朔的親生兒子。
大師兄性格孤僻清冷,自然是不願意陪他一同下山的,但是戚朔並不容他拒絕,既然星雨點名要他陪同,那便陪他去吧!戚晚硯縱使千百萬個不願意也不敢違逆了父親的意思,於是想帶著自己的靈騎輕痕駒一騎絕塵甩開初漸先去往血祭山,他才不想帶個沒有靈騎的拖油瓶走個三百裏。
但是戚朔並不允許他帶清痕駒去,因為好了是曆練,那便隻能是曆練。
於是就有了最開始的那一幕。
“大師兄,此去三百裏,我們也沒有坐騎什麼的,要走三四呢……你怪我嗎?”初漸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問道。
戚晚硯並沒有理他,而是徑自的走著,縱使初漸再蠢也看得出來他這是嫌棄自己,於是閉嘴開始悶頭趕路。
快遲暮之時,戚晚硯在一座城外停下了腳步,初漸悶著頭在身後跟著冷不丁撞上了正停下腳步的戚晚硯,他嚇了一跳,隨後道:“師兄,怎麼不走了啊?”
“色已晚,先歇腳,明日再走。”隨後走進了城。
初漸在心裏默算了一下今日的路程,大概走了七八十裏,這些腳程於他們而言並不算辛苦,甚至可以算得上很慢了,初漸覺得應該是他一路上耽擱了太多了……
他掂了掂手上的野兔和山雞,隨後特別不好意思的追了上去。
“師兄……你等等我……”
一家普通客棧,戚晚硯要了兩間客房,初漸瞪大眼睛看著他,道:“為什麼是兩間?”
戚晚硯皺了皺眉頭,看著他:“那不然要三間嗎?把你的野兔和山雞也安排上?”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大師兄……”初漸連連擺手,道:“我這不是為師兄你省錢嘛!兩個大男人,要一間房不礙事的!”隨後對那掌櫃的道:“老板,我們隻要一間房,隻要一間……”他將提著山雞的手艱難的舉起比劃了一個“一”,笑意盈盈。
房間內隻有一張床,戚晚硯黑了臉,轉身要下樓,初漸知道他想幹嘛,於是忙拉住他,道:“好了好了師兄,我睡地上就好了,我這人皮厚不怕涼,地上也能睡得香!”
完他轉身從床鋪上抱下一床被子鋪在了地上,然後笑道:“不錯吧!”
戚晚硯沒有理他,而是走到桌邊坐了下來,初漸趕緊走上去給他倒了杯茶,邊笑著道:“師兄是不是餓了,別急,我這就去要一桌好飯菜!”
半個時辰後,果然二上了一桌酒菜,初漸卻還沒有回來,戚晚硯看著滿滿一桌飯菜也不動一筷子。
直到再一刻鍾後,初漸高興的上了樓,舉著手裏兩個黑不溜秋的東西道:“來來來,師兄,加菜加菜!”
他把那兩個東西拿到桌邊緩緩的拆開,原來是他把在路上逮到的山雞和兔子給烤了。
“師兄吃!”初漸撇下一隻大雞腿遞給戚晚硯,笑道。
戚晚硯沒有接,隻是怔怔的看著。
初漸有些尷尬,隨後笑嘻嘻的道:“師兄不要也無事,晚點吃晚點吃!”
他把那隻雞腿放了回去,重新包好了,然後悶頭吃飯,自己也沒有去吃一口。
第二,初漸起了個大早,把昨晚上的雞和兔子又拿去烤了一遍,這一次還非常貼心的向店家要了些調味品,高興的拿到房間裏去了,而當他回到房間時,發現戚晚硯早已沒了蹤影。
“師兄?”初漸擺放好烤雞和烤兔,喚了一聲,沒有應答,他又喚了一聲:“大師兄?”
連續喚了很多聲也沒見應答,他有些著急,莫不是出了什麼事,他馬上把烤雞烤兔收回抱在懷裏匆匆下樓,有個店二見了他,對他道:“這位客官,你那朋友半刻鍾前便離開了本店,他走時與我讓你加緊去追趕,他不想拖拉著浪費時間……”店二的聲音越來越因為他看見初漸的神色越來越難看。
初漸生氣了,這一路走來,這應該是他第一次生氣了。
居然不辭而別,這個戚晚硯,也太冷漠了吧!我這一路上對他多好,他這麼就這麼討厭我呢?
一路上翻山越嶺,大概走了有四五十裏,初漸也沒能追上戚晚硯,但是一路上也的確看見了他留下來的記號,明他也的確是在他前方,初漸坐在一塊陰涼處吃烤雞,時不時的望著上的太陽,邊歎氣邊責怪自己,為啥那麼多熱情似火的師兄師弟他不選非要選這個冷若冰霜的大師兄相伴呢?這下好了,還把他給扔了……
初漸吃完最後一根雞爪的時候,發現一片巨大的陰影慢慢的罩住了他……
“要下雨了嗎?”他吐掉嘴裏的雞骨頭,抬頭。
這一抬頭可不得了,他嚇得差點沒背過氣去。
這什麼東西……兩個腦袋的獅子?牛身蛇尾?還有四條比大象還要粗的腿?
不過他很快便鎮定下來了,從背上拔出缺月,向後退了幾步,將缺月往地上一頂,整個人向上飛去,毫不猶豫的往那怪物其中一個腦袋上刺去。
那怪物雖看起來笨重遲緩但也的確不遲鈍,猛然向旁邊躲閃,隨後伸出一隻前腳使勁的向他踩來,惡狠狠的,不帶任何猶豫,若被它這麼踩中,那麼人一定會變成一灘肉泥,沒得選擇!但是初漸好歹是她師父為數不多中意的幾個弟子之一,不可能躲不開這個,他向左滾了幾圈隨後猛然站起繞到了怪物身後,對著那奇奇怪怪的蛇尾猛然砍下,誰知那蛇尾硬的像鋼鐵一般,絲毫沒有變化,連皮肉都沒有砍開分毫,初漸知道,他這是碰到大麻煩了……一個人根本沒辦法應付啊……隻有逃跑了……
於是他開始盤算著從這怪物的身邊逃走。
這時,那怪物用力的一掃巨型蛇尾,揚起地上灰塵,瞬間,初漸的眼睛便睜不開了,叫苦不迭,他拂袖擋住眼睛隨後身形往一旁閃開,足尖輕點,飛身騎在了怪物的背上,他努力的扯住怪物的毛發,然後試圖睜開自己進了不少灰塵的眼睛。
那怪物的蛇尾極長,它將尾巴抬起,用力的掃向背上的初漸,初漸見狀不妙馬上飛身離開了怪物的脊背,跳到了旁邊一棵樹上。
那怪物見初漸飛身上了樹也不含糊,立馬用頭去撞樹,撞的樹葉飛舞,站在樹上的初漸都快被震出心髒病來了。
“這是個什麼怪物啊……”初漸叫苦不迭,哭喪著一副臉。
師父讓我去血祭山找雲凰獸,又沒讓我找這怪物……我怎麼就碰上它了啊……我怎麼就那麼倒黴啊……
眼看著樹就要斷掉了,初漸萬般無奈的飛了下來,一劍刺向了怪物其中一個頭的眼睛,那怪物猛的展開了嘴巴死死的咬住了缺月,初漸突然就因為缺月被掛在了半空中,這時,那怪物另外一個腦袋張開了血盆大口向它咬來,野蠻而迅速,初漸想著要將缺月脫手自己先跑,但是又擔心缺月被吞下去,就這麼猶猶豫豫的僵持著。
就在這時,從遠處飛來一束劍光,隨後一柄長劍抵在了那怪物的上顎與下顎之中,叫它無法再閉合血盆大口。
是臨世!
臨世是戚晚硯的佩劍。
緊接著,一抹鮮豔的紅色飛了過來,初漸突然仿佛看見了希望一般,放聲大喊:“大師兄!”
戚晚硯飛向那怪物,伸手召回了臨世,然後猛的將臨世向它死咬著缺月的那個腦袋砍去,臨世快如閃電,削鐵如泥,居然活生生的將那怪物的鼻子給砍了下來!瞬間血流不止,怪物一吃痛便張嘴放開了缺月,初漸從半空中掉了下去。
戚晚硯倒也沒理他,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他掉在了地上。
初漸在地上坐了一會兒,然後揉了揉後背和腰間,道:“大師兄……需要我幫忙嗎?”
“籪弭獸,不是我們能對付的了的,先走!”
戚晚硯完便飛身而上踩住籪弭獸的其中一個頭頂,腳尖用力一蹬,飛向一棵大樹然後身形閃了幾下便消失不見了。
初漸看著再一次遠去的戚晚硯,歎了一口氣便也飛身跟了上去。
那籪弭獸失了一隻鼻子怕是不會善罷甘休,這下可麻煩大了。
二人一前一後走了很遠,籪弭獸應該是追不上來了,初漸鬆了口氣。
“師兄,你怎麼知道我有難啊?”稍微冷靜下來,初漸便開始找戚晚硯聊。
“並不知。”戚晚硯冷冷的道。
“哦?那你回頭找我做什麼?”初漸顯然並不相信他的話。
戚晚硯並不想與他多費口舌,幹脆沒有理他了,徑自的向前走著。
就這樣,二人都少言寡語的行走,晚上便尋個客棧住下,初漸的話也明顯少了許多,畢竟他還是不敢惹戚晚硯的。
依照這個速度,大概明日傍晚就能到達血祭山,但是,找不找得到雲凰獸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越靠近血祭山就越荒涼。
初漸打量著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深山老林,歎了口氣。
“直行二十裏,前方有個落腳處。”戚晚硯的聲音從前方飄來,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麼一般。
初漸一愣,隨後嬉皮笑臉的跟了上來。
“師兄怎麼知道啊?哦哦,知道了,師兄是來過的。誒……師兄你慢些……”
果然,走了約摸二十裏地,初漸看見了一家的客棧,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就孤零零的一間客棧而已。
抬腳進門,初漸四下打量了一下這間客棧,客棧不大,上下兩層,與之前住的那一家結構很不一樣,之前那一家很大很寬敞,樓上閣樓也有很多,裝修的很是華麗,樓下還有院子,初漸的山雞野兔就是在那個院子裏烤的。而這家,就是光禿禿的一間屋子,坐落於山林之中,屋內擺設也極其簡單,大概四五張桌子,一個掌櫃台,樓上大概隻有三間房,並排靠攏的那種,這些倒是不足為奇,最顯突兀的是,那三間房門口都掛著很多黃符籙,像是在鎮什麼妖邪……初漸活生生看出了七月半的感覺!
這確定是客棧?不是在上墳?
“要兩間房。”戚晚硯站在櫃台處將銀兩放在台子上,一臉淡漠。
“這位客官,不好意思啊……您也看到了,我們客棧,總共也就樓上這三間房,現在已經滿了兩間了……”著他瞄了一眼仍在四處打量的初漸,道:“我看二位兄弟應當是關係還不錯的,不知道介不介意擠一間房?”
“嗯嗯!可以可以!”初漸快步走了過來,笑著道:“當然可以!一來為師兄省點錢,二來也好相互有個照應。”著他又衝著戚晚硯笑了起來。
戚晚硯看來並不想理他,交了錢上了樓。
初漸看著他的背影撇了撇嘴,然後問二:“這個,我問一下哈,你怎麼看出來我們關係還不錯的?”
二一時語塞,他總不能他就是信口胡謅的吧……房間不夠罷了,不關係好難道二位是仇家嗎?真是……
“這個……看二位都英姿颯爽,豐神俊朗,自古英雄與英雄謀嘛……二位肯定是英雄俠侶啊……”二憨笑著隨口瞎編。
初漸看似很滿意這個答案,笑了笑,隨後突然正色起來,道:“我問你,你那房間外,那麼多符籙什麼情況?”
二忽然翻了他一個白眼,道:“誒,你不知道嗎?那你來這山林中做什麼?”他接著道:“這裏叫昆崳山,這裏可是很多山野鬼怪出沒的,我家掌櫃的是個精明的生意人,知道這裏會有很多英雄俠義來行俠仗義,但是沒地方落腳,於是就在這裏建了個客棧方便這些英雄俠義之士,我們客棧良心,價格又低廉,位置又絕佳,絕對是降妖除魔歇腳的絕佳場所啊!你看見沒有,客棧門口那副門聯還有這樓上房門外的符籙都是非常厲害的法師贈與的,絕佳!我們客棧建立也有三四年了,在這麼不太平的山上卻從來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你就神不神奇?”
聽到那二劈裏啪啦講了一堆,初漸卻皺緊了眉頭,昆崳山,鬼怪靈物最多的地方,這裏有間如此有生人氣的屋子,沒道理不受任何攻擊的,奇哉怪哉。
但是他也不想多問,於是謝過二上了樓。
“你不必想那麼多。”
一進門,戚晚硯便開口對他了這麼幾個字,想必是已經猜到了他在想什麼了。
初漸走了過來,在他身旁坐下了。
他兀自的倒了杯茶,然後聽戚晚硯繼續往下。
“此間客棧外有結界,那些妖物根本無法靠近。”
初漸這才恍然大悟,也是,既然有那麼多仙門來落過腳,受了人恩惠必然是要留下點什麼來報答的,雖然客棧也是收了錢的,但是最起碼也算是受惠了。
初漸依然是睡在地上。
晚上有點冷,初漸翻來覆去有點睡不著。
他索性從地上爬了起來看向戚晚硯,他倒是睡得很坦然,雙眼緊閉,呼吸勻稱也不發出一點聲響,睡姿也是中規中矩一動不動,初漸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心裏想到:但凡是我像師兄睡的這般安靜我也不會被各位師兄們嫌棄打呼嚕聲大而且還喜歡講夢話……因此隻能一個人睡一間房間了。
原來,在緒空山,那些門生都是三五成群住在一間屋子裏的,晚上可熱鬧了,各位師兄師弟會聚在一起談地,從南聊到北,甚至有些時候會一起吃些宵夜什麼的,好不快活。之前初漸倒也是和師兄們住一間大屋子裏,直到後來,師兄們發現他睡姿不端,而且晚上睡覺呼聲震,非常擾民,後來集體上書把他趕了出去。
大師兄戚晚硯倒也是個例外,他也是一個人住的,這倒不是他也被趕出來了,放眼望去,整個緒空山上誰敢惹他啊……人家不嫌棄你就不錯了還敢嫌棄他……
此次初漸欽點戚晚硯一同出來也是有道理的,那些師兄們貌似都不是很喜歡他,隻有大師兄對他不理不睬。
當然,大師兄根本就沒有正眼瞧過他。
不喜歡和不理睬,初漸是個聰明人,當然選擇後者,最起碼不會不喜歡是吧……不過這件事後,估摸著也該要不喜歡了……
到底,還是自己作的……
晚上隻吃了自己帶的幹糧,並沒有向店家要飯菜,因為這山林裏頭,並沒有什麼好東西,倒也不是因為沒什麼好東西就不吃,而是因為這裏的東西是十有八九不幹淨,不那些飯菜不幹淨,就連這裏的水都是與妖物共用的,怎麼可能幹淨的起來。初漸也曾瞧見了有人來給那店二送飯送菜,看到這裏他就更加肯定了這裏的飯菜吃不得!戚晚硯自然更是不可能會吃的了……
初漸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後接著睡……
果真是……餓了。
離血祭山隻有百八十裏了,今晚就能到。
初漸邊整理著包袱邊想著。
“師兄,你,我們能順利獵到那隻雲凰獸嗎?”他給包袱打了個結。
“不是我們,是你。”戚晚硯的聲音還是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