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地區自古繁華錦勝,鬧市的街區早早就湧滿了趕集的人。物阜人豐,當真是熱鬧異常。點心鋪,包子鋪,酒館茶肆飄出的種種食物的香味。
一輛黑色,外麵裝扮簡約的馬車緩緩地穿過鬧市的通衢大街,厚重的簾子被掀起,一撮花白的胡子湊了出來,酒糟鼻子不停地這嗅嗅那嗅嗅。
“太香了,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去吃東西”醫聖子放下簾子,轉過頭對兩個一路上安坐如初,悠哉對弈的人說道。
疏桐取過青台上黑陶棋笥裏的一枚黑子“啪”一聲落在棋局之中。
繆憶白嘴角微微翹了起來,眼裏的笑容甚是明媚。
無痕的棋藝果真精湛非凡,兩人對弈一局,已近半個時辰。
“無痕好棋藝”
很少有人能和自己下棋下這麼久的時間。到了這會,似乎對方好像開始壓過自己,有漸漸取勝之勢。
他指尖掃過棋笥輕輕捏過一枚白子,溫潤的笑問“師父早膳剛用了一整隻燒雞,這麼快就餓了?”
“老頭子消化快嘛,快快,應風那小子呢,去讓他給我買隻八寶珍鴨”他對著簾外的方向大聲道,生怕外麵的人聽不到。
簾外的應風,不由咳咳了兩聲。
繆憶白輕聲道“去吧”
“是,主子”應風悶悶答道。主子的師父總是喜歡拿他開涮,當跑腿的。
醫聖子一聽這話,好心情的大幅度地伸伸懶腰,灰色的袍子抖了抖,本來裏對弈兩人還有段距離的手臂,不知怎麼就倒了下去,差點將棋盤整個打到疏桐身上。
疏桐還沒察覺到,繆憶白眼疾手快,立刻用手掌將棋盤穩住。
醫聖子突然誒呀一聲,“差點打到無痕了”趕忙上前按住棋盤。但他看似幫忙,實則卻暗暗使力,將棋盤上裝黑子的棋笥打翻,棋子個個如劍急速飛向疏桐。
因為醫聖子衣袍寬大,疏桐看不到他在搞什麼鬼。待他衣袖拂過,她才看清向自己襲來的漫天棋劍。
她立刻左手使力,想通過衣袖遞出去,這一掌震碎那些棋子易如反掌。
可就是有些可惜這些棋子了。
有這個想法的不止她一個人。
繆憶白玄衣微動,一枚白子從修長的食指與中指間擲出,借力打力,化了醫聖子棋劍的六分力。
疏桐見機將掌力收起,將棋笥扔出,那些漫天飛舞的棋子都被網羅回了棋笥,最終穩穩的落在棋盤上。
醫聖子氣的在心裏踢了無數腳,抓了自己頭發胡須無數根,簡直要咬牙切齒,看來這一招不頂用啊,下次一定要出其不意,製造好機會,讓他徒弟來一次英雄救美呐。
他雖然心裏抓狂,但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小無痕,我剛剛沒有嚇到你吧。老頭我年紀一大把了,總幹些糊塗事”他趕緊迎上去,陪著笑臉,花白胡子一顫一顫的,滿臉無辜。仿佛剛剛一切都是他無心之失,根本不是有意而為。
繆憶白緩緩搖頭,沒有言語。
師父與何家交情頗深,他是了解的。無痕與何家公子是生死之交,師父應該也是認識無痕的。如今,聽師傅這麼熟絡的稱呼,便知道自己所想的是無二的。
“老...沒事”疏桐拂了拂衣袖,垂了垂眸,再抬眼,便是一片清明,她禮貌淺笑“倒是前輩年事已高,要多注意身體,一不小心就倒了,真讓人擔心。”
醫聖子這是在和自己過不去呐。
繆憶白嘴角微微翹起,這無痕看起來冰冰冷冷,說話倒是挺嗆人的。
“嗬..嗬..”醫聖子幹笑了兩聲,連忙轉移話題,來試圖掩飾自己被拆穿的尷尬。“應風怎麼去了這麼久還不回來,老頭子要餓死了。”
突然他鼻子一動,嗅了嗅,眼眸大亮“八寶珍鴨真是香飄四溢”
果真,應風的聲音在簾外響起“主子,買回來了”
繆憶白將棋盤收起,八寶珍鴨就被放在小矮桌上,醫聖子便歡快的大快朵頤。正吃著感覺兩束目光都盯著自己。於是將被他拆的七七八八的鴨子往前一推,訕訕道“不如你們也吃點?”
都弄成這樣,哪裏是想給別人吃呐,明明是想自己獨享,於是兩人都搖了搖頭。
醫聖子一看這情形,放手開懷暢吃。
“你們倆不吃東西,就趕緊出去街上逛逛。免得老頭我心裏不舒服,好像虐待你們似得”
說完便嫌棄地拜拜手,疏桐見狀,也沒說什麼,便披好鬥篷,撩開簾子,躍了下去。
“那師父慢用”繆憶白站起身來,也準備出去。
醫聖子大快朵頤嘴裏鼓鼓囊囊的塞滿了食物,費力地蹦出去幾個字。
“花非花,人非人”
繆憶白愣了愣,師父這句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