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帶著一種十分壓抑的灰色。
這個世界已經很多年沒有下過雪了,而現在這些冰冷灰色的雪花從沉悶的空中接二連三的擁擠而出,將這個世界全部籠罩了起來。
寒冷是浸透進骨子裏的難受。
記憶中的雪是白色的,不帶一絲感情的純白,但是,現在的雪,帶著一絲淺藍,一點淡灰,還有被鮮血染紅的刺眼的顏色。
地上印著一串淩亂的腳印,深淺不一,鮮血滴落在腳印四周,融化著那深深的積雪。
因為太冷的風,血跡很快就凝結了,在這單調暗沉的地之中,這一路痕跡十分顯眼,也十分孤單。
他沒有回頭,已經不記得自己走了多久了,身上的傷已經麻木掉,不再隱隱作痛,平日裏一絲不苟的頭發也淩亂的披散下來,被凝固的血液黏在臉頰上。
他雙腿有點酸軟發麻,呼吸也十分急促,他感覺自己大腦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麼辦,他那線條堅毅的臉頰上不帶一絲表情。
究竟是懷中的人越來越沉還是自己雙手越來越無力,他分辨不出來,他的視線有點模糊,腳下一軟,差點一個趔趄栽倒下去。
右手一軟,他再也抱不住了,懷中的人差點從他胸口滑落下去,他連忙向前一撲,雙膝跪在了冰冷的積雪之中,還好及時的攬住了滑落,他把那人緊緊抱著,鬆了口氣。
他長長的風衣已經被血浸透,然後又被雪凍住,僵硬的掃在身後,他臉頰上有著寒風刮出來的傷痕,他的眼中全是不知所措。
這麼多年以來,這是他最狼狽的時候。
他低頭看了看靜靜躺在自己懷中的人,那人緊閉著眼睛,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胸口還帶著撕裂的傷口,他顫抖著抬起手摸了摸那人的臉頰,冰冷的讓他心驚。
“求求你,醒過來好嗎?”他低吟著,輕呼著,聲音中帶著急促,還有不可思議的驚慌。
隻是懷中的人沒有因為他的哀求而睜開眼睛,他不知所措的抬頭張望,但是這空曠的地之間,什麼都沒有。
無助和孤獨,驚慌和害怕。都是他從未體會過的感情。
走投無路的他,最後解開自己大衣胸口的扣子,撕開衣服,心翼翼的避開傷口,把懷中的人冰冷的臉頰貼在自己尚有餘溫的胸膛之上。
那溫度凍得他一個哆嗦,他試圖拉攏衣服,把那人裹在懷中,然後在那人身上輕輕搓著,想要讓兩人都溫暖一點。
可是,並沒有什麼效果。
他仰頭看著空,他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有想哭的衝動,他還記得自己時候,養父教訓他,怒斥他:“你不能哭,眼淚是弱者才會有的。”養父的眼神淩厲,讓幼時的他害怕不已。
他也記得懷中的人將手覆上他的臉頰的時候,狡黠的笑著,告訴他:“不論你想做什麼,去做就行了,為了你,我可以毀滅全世界。”
“放心吧,我永遠在這裏。”
他低頭看著那人,他突然很想念那勾起嘴角的微笑,想念那不可一世的輕狂。
“騙子,你過不會離開的。”。
滾燙的淚水滴落下來,滴在那人臉上,融化了一丁點的冰霜,然後回憶如同洪水一樣湧進他的腦中,往事,如同走馬燈一樣,一一從他眼前掠過
也不管它們究竟值不值得去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