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隻有她的眼睛一閃一閃的,乍一看倒是挺嚇人。
我伸手去抱她,輕柔地笑到:“堯堯不怕了,冉冉來救你了。”
忽然,她腳下的樹根“哢嚓”一聲,似是快斷了。我趕緊撥開卡住她肩膀的樹根,想要把她摟進懷裏......就在那一瞬,我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盤到了我的腰上——
“冉冉......我怕......”她的聲音忽然小了下去,就像是失了力氣。
我才知道,她為什麼不讓我下來。洞裏有蛇,可是她也不知道那個怪物是什麼,所以隻能喊我讓我別下來。
我放開她的肩,緩緩從袖子裏摸出匕首,閉著眼睛感受著那條蛇的動作。
......
已經......三天了。
我和白樂堯已經困在地底下三天了。如果還不能找到出口出去的話,她可能就再也出不去了。
當時切了那條蛇的腦袋之後,我隱約覺得不對勁,但又想不出到底什麼不對勁。這底下......哪來的蛇呢?雖說蛇都喜陰,但這種寒氣極重的地方,怎麼也都不可能會有蛇窩......
我還沒來得及問什麼情況呢,就聽腳底的枯枝“哢嚓”一聲,斷了個幹淨。
掉下去以後,白樂堯就沒有了意識,但是腰上被樹根劃了很大一個傷口,又一直在水裏泡著,傷口就發了炎,人也燒了起來。
雖然我也知道這樣不行,但是在這種寸草不生的地方,又怎麼可能找得到藥草來給她壓一壓炎症呢?我們連吃的東西都沒有,不知道還能撐幾天……
恍惚之中,我聽到她趴在我背上輕輕喃喃了句:“冉冉……冉冉……”
我的淚水“唰”地就流了下來。
樂堯這樣一個隻有五歲的小孩子,卻讓我心疼得要命。
五年後
“冉冉,冉冉你別哭了......嗚嗚嗚......”我陪著冉冉坐在輾遙姐姐的墓前,已經五六天了。冉冉什麼都不肯吃,隻喝一點水。
輾遙姐姐是病死的,跟冉冉一點關係都沒有,可是他就是認定了是他害死了輾遙姐姐。
我怎麼勸,他都不聽。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難受,難受到覺得自己死掉都還不夠。
我好心疼冉冉……
明明不是他的錯,他卻硬往身上攬。
心疼裏還夾雜著一絲我沒有辦法用語言描述清楚的東西,如果可以開口說出來的話,我想我大概是……愛上冉冉了。
但是這些話怎麼能說呢?輾遙姐姐的頭七都還沒有過去,我就說出喜歡冉冉這樣子的話,算不算是趁虛而入?輾遙姐姐和冉冉對我那麼好,我怎麼有臉做出那樣子的事情?我在心底默默念叨:等等吧白樂堯,等等吧,不急的……
然後這一等,就又過去了六年。
在我十六歲那一年,我終於鼓起勇氣,對冉冉說了自己憋了很多年的那些話,雖然矯情,但我是真心的。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冉冉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然後點了點頭,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了。堯堯不嫌棄我的話,就在一起吧。”
我怎麼會嫌棄他呢?我怎麼可能嫌棄他!我喜歡了冉冉那麼多年,從小時候開始……
可何奈天公不肯作美,我的生命線,曲曲折折,似乎永遠永遠,都不能夠跟他緊緊重合在一起。
其實我知道的,那件所有人都以為我不知道的事情。我也知道了很多年,卻不敢回想起來曾經聽過的那支兒歌。
大家都誇我文靜淑賢,說暮瑾太活潑,男孩子肯定都喜歡我這樣的女孩子。
可我卻羨慕她,羨慕得要死。
我也想像暮瑾那樣活潑起來,可是我沒辦法做到。
娘和舅舅家裏一直都有一種遺傳病,可病發的幾率小到幾代了都沒出現過,可偏偏就落在了我身上。
除年契,除年契,命長不過十六七。
不過十六七啊。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幸挨到十七,我不敢確定。可我也不想莫名其妙地死去,我還有想要一直陪著的人啊。冉冉已經失去了輾遙姐姐,如果我再離開......
冉冉......
當我某日晨起,看到銅鏡裏自己白了半邊的發時,我忽然掩麵哭泣起來,就連暮瑾問我怎麼了我都不肯說。
看到冉冉來的時候,我俶爾想起他曾說過的的那句話:
吾生也有涯,而歲月催人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