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尖鉤懸著,雲籠在上,這是沒有星的夜。

青草岸,靜靜的,隻有流水聲,和一隻船。

片刻。

腳步聲遠遠傳來。

越來越近,腳步很急。

最後,停了下來。

人到了岸邊,環顧四周,看見那隻船,她走到船邊蹲下。

她看著懷中抱著的嬰兒,發鬢間一滴淚落到嬰兒臉上。

這時,熟睡的嬰兒才醒來,眨巴著眼,看見母親,不由嘻嘻的笑著。

她慢慢低下她那沾著淚的美麗容顏,唇親吻了一下嬰兒的額頭……

身後,又遠遠的傳來腳步聲。

她回頭看了一眼,看到越來越近的追來者,卻不再逃了。

她附在嬰兒耳旁。

“魚兒啊,你要記住……”她輕聲地了些什麼,太輕了,聽不清楚。

而嬰兒似乎完全不懂,還是嘻嘻的笑著。

“唉,真是個傻孩子。”她無奈道。

這麼著,她將包著絨布的嬰兒輕放在船裏。

嬰兒盯著母親,嘻嘻笑著,應是以為母親也會像以往一樣上到船裏吧……

她抬手將頭上的發簪一下取了出來,本被束著的長發落了下去,直至腰間。她將那發簪放在嬰兒的絨布旁邊。

身後的追來者已至,兩個身著完全融入黑夜的人。

她察覺得到,但不回頭看了,而是反手拔出腰間的劍,斬斷了栓著船的繩子。

沒有了繩子的縛束,船順著流水漂去。

她還望著船裏的嬰兒,看嬰兒笑著,這樣——至少能讓孩子最後多感受幾分母親在旁的安心……

她站了起來,遠遠地目送已經流到河流中間的船裏的嬰兒。

隱隱聽到,那嗚嗚的哭聲。果然,找不到母親的嬰兒不再笑了。

“魚兒,要連帶爸爸媽媽的份好好活著啊……”

她向著隨水而去的船露出慈祥的微笑。

最後,她還是轉身了,那個瞬間,她眼角的淚灑落,滴在她手中的劍上。

沒有疑慮,她向那些身著黑衣的人直指劍鋒,刹時,她周身散出一道道元氣,那如瀑般的長發無風自動,散開在這夜裏。

那一瞬,她和黑衣人同時動作,閃動身形。

“你們這些賊人,定不得好死!”她怒斥道……

然而隻是片刻——她的嘴角便流出鮮血,眼中帶著無盡的憤恨,身上看不出有什麼明顯的傷處,卻像靜止般,保持著揮劍的姿勢停在那裏。

兩個黑衣人閃回身形,那一瞬間,看到了他們的麵貌,卻都是一張猙獰的麵具。

其中一個黑衣人向另一個黑衣人對著河流比了一個眼色,是指剛才船漂去的方向;另一個黑衣人點了點頭。

兩個黑衣人向那個方向閃去。

之後,又隻有流水聲——

她慢慢跪倒在地上,脖子間那抹刀痕逐漸清晰,最後,成了一道和上的月一般尖的鉤。

“弘,我也隨你來了……”

“亂世果然沒有結束嗎……”

“隻是,可憐我們的魚兒……”

她露出淒美動人的笑,合上了眼。。

“既已至此,隻祈願你我成在之靈,庇佑魚兒此生平安……”

無星夜,月如鉤,雲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