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沫兒無言,不在乎雪柔兒的嘲諷,不在乎她的質問,今兒晚上便是瑾瑜的尾七了,尾七歸魂,送瑾瑜最後一程,就離開皇宮吧!留在宮裏,毫無意義,徒增傷感。
林沫兒不搭茬,雪柔兒自然沒辦法,踩著軟軟的蓮步款款而來,踏著重重的步子,腳步生風而去。一臉的不高興,隻覺得林沫兒不識抬舉,給臉不要臉。
夜幕四合,林沫兒著一身素白棉服,一點珠飾不帶,粉黛不施,懷著沉重的心情,在眾人訝異的眼神,驚恐的表情下一步一步去往合璧宮,對於他們的竊竊私語,做充耳不聞。
月色醉人,林沫兒很是傷感,淚流滿麵,瑾瑜是媽媽對不起你,沒有看好你,才讓你早早夭折。步履沉若千斤,每一步都很是沉重。
好不容易到了合璧宮,林沫兒看著合璧二字,隻覺得諷刺,合璧是祥瑞之兆,瑾瑜卻是孤身一人獨自上路,他還那麼小,那麼小,就要走這條孤單的路。合璧宮裏麵傳出誦經的聲音,林沫兒知道那是誦經超度的意思,在自己所出生那個時代,已經不興這個了,隻在電視裏看過,沒想到自己還真有這麼一天,還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手抓了下胸膛,壓抑住痛楚,沉痛的呼吸,緩緩步入合璧宮內,跪在黃色軟墊上,雙手合十心道:永失我愛,想你,是一種痛,隱隱的痛,揮之不去,撕心裂肺。刻骨銘心的痛,總會在一個不經意的時刻,清風般的掠過心頭,如刀割般的清楚。想你,從不知疲憊,卻極累。瑾瑜,我唯一的孩子,我永遠的孩子。你到來時,我不珍惜。而後愛上了你,卻失去了你,血淋淋的傷疤好痛。
猶記得,你剛出生的時候,那樣的嬌小和醜陋,紅紅的皮膚皺皺的,象一個小老太太,我嫌棄你,不明白父母基因是那麼好,你怎麼會那樣難看,後來才算想明白,剛出生的孩子自然都是這樣的。電視劇中剛生下來的孩子,其實都是已經過了滿月的。
瑾瑜,媽媽愛你,永遠愛你!不管你在哪裏,我永遠是愛你的媽媽。
瑾瑜,媽媽要離開這裏,離開這個傷心之地,但你永遠存活在媽媽的心中,媽媽永遠不會忘記你的。
林沫兒想過要帶瑾瑜一起離開皇宮,卻不忍心將瑾瑜火化,不舍得。百年之後化作一撚黃土,卻也不忍讓他幼小的身軀化作一捧灰燼。
置身養心殿的玄聖毅忙著處理手上的奏折,聽小安子上報雪柔兒到世禾殿去找皇後,也沒有放在心上,隻是擺擺手讓小安子退了。
深夜,月色濃濃,萬籟俱寂,清冷幽怨。他坐在養心殿外欄杆之上,趕走心中的浮躁,避開人世的浮華,就這樣靜靜地、默默地、體味著月亮獨特而清淡的美。用一汪淚水釀製苦酒,澆濕心中的哀愁。想著這一生的酸甜苦辣,月光漣漣,微雲淡淡,仿佛飄絮般的思念。如雲似霧的憂愁。
“皇上,皇後娘娘去了合璧宮。”小安子忐忑的對著一臉隱隱憂愁的玄聖毅稟報。
玄聖毅依舊沉浸在自己孤寂的傷感之中,滿天星月照大地,此時的他隻盼擁有一份平凡,恬淡的生活:在山邊,在水畔,伴雨聲,靜靜入夢,永保一份淳仆,一份至誠,一份恬淡,和沫兒相伴一生。什麼皇權,什麼江山,什麼地位,一文不值。
小安子隨著玄聖毅的眼神,仰望那靜謐的天空,雖然是品不出什麼味道來,卻也是覺得心靈淨化,一時們精神慢慢放鬆,慢慢地,忘記了緊張與疲勞,忘記了白晝的煩憂。卻不忘提高音調提醒玄聖毅:“皇上,皇後娘娘去了合璧宮!”夜的美是深沉、純淨透徹、令人陶醉,耳邊還時而傳來陣陣的蟬鳴,此起彼落,悅耳動聽。
玄聖毅一怔,好一會兒才問:“皇後?”沫兒在世禾殿沉默那麼長時間,霎時激動的站了起來:“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世禾殿的宮女儀兒剛剛來報。雁風姑姑擔心皇後娘娘身體,已經跟著去了。”小安子恭敬道,剛剛儀兒來報,自己也吃了一驚,還以為皇後永遠不打算說話了呢,也不知怎麼就想通了的。
玄聖毅大喜,拍了一下小安子,飛奔至合璧宮。後麵小安子跟著大喊起駕,皇上卻早已沒了蹤影。
玄聖毅一顆心忐忑而激動,一路飛奔不做停留,沫兒,沫兒,你終於想通重見天日了,我會好好待你的,決不負你。
晚風輕輕的吹著,月光瀉在地上,淺淺的、淡淡的,他至合璧宮內,看到林沫兒一身素白棉服,周身散發著冰冷的感覺,讓他驀地裏有些寒冷徹骨。他不願去打擾她,她的周身有一股淡淡的哀愁,讓他忍不住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