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泄心這兩年順風順水,本來是想偷懶才強迫兒子姬晉提前輔政,萬萬沒想到自己的任性竟換來了一個大大的轉機。
周王朝國勢日益衰敗,周子威信漸失,姬泄心心知肚明,這能怪他嗎?他爺爺的爺爺周襄王那會兒就已經窮得叮當響了,死後連下葬的錢都還是從魯國討來的,所謂的周下,難聽點就是一個爛攤子,隻要不接最後一棒當個亡國之君,就算對得起“子”二字了,因此不做亡國之君就成了姬泄心的奮鬥目標,對此他充滿了信心,原因何在?姬泄心雖然不是一個好君王,但卻是一個明白人,下的形勢他看得很清楚。
各大諸侯雖然無視周子,紛紛通過戰爭擴張地盤,但是沒有一個諸侯國敢取子而代之,其中緣由他最是清楚,五十多年前洛邑南郊那一幕至今難忘。
那時他還是一個懵懂少年,久居深宮涉世未深,有一洛邑城外開來一支大軍,軍容整肅連綿際,大軍到時並不攻城,隻在城外南郊駐紮操練,遙聞吼聲震,揩鏗戈甲聲不絕於耳,把他爺爺嚇得手抖,情急之下隻有派出大夫王孫滿前去試探,這王孫滿點子倒是多,帶著儀仗鼓樂嗚嗚而去,美其名曰“勞軍”,姬泄心兒童心性,受好奇心驅使偷偷跟著溜出去看熱鬧去了。
姬泄心混在儀仗之中,還沒出南門就聽到城牆外吼聲震,等到了南郊地界,隻見漫山遍野的士兵赤衣黑甲,像無數的火苗在野間不停攢動,風中噗噗作響的軍旗上依稀能辨出一個“楚”字。
但見王孫滿一行來到陣前,收了儀仗鼓樂高聲報號:“勞軍特使,周大夫王孫滿,恭迎楚王大駕!”
士兵頓時分列兩旁,簇擁之下緩緩駛出一輛青銅軺車,由四馬拉駕,立有青銅傘蓋,包裹了皮革的車輪看上去比子軺車的車輪還大,顯得派頭十足。軺車在勞軍特使麵前停下,車上立著一個人,隻他不是行軍打扮,頭頂鮮冠組纓,一身絳衣博袍,居高臨下也不下車,一副俾睨下的傲慢。
“特使免禮。”車中人微揚右手回應。
王孫滿貴為子特使,按理不應該受到如此輕視,麵對車中人的態度王孫滿倒是習以為常,是周王室這些年來遭受諸侯怠慢最真實的縮影,躲在一旁看熱鬧的姬泄心一陣心酸。
王孫滿不失恭敬地問道:“烽火未起,洛邑周遭還算太平,楚王興師動眾前來,意欲何為啊?”
車中人厲聲道:“烽火雖然未起,但下卻不太平,周子偏安洛邑,怎知下疾苦。日前戎狄肆虐華夏,寡人為解民倒懸,興兵討伐凱旋而歸,現途經洛邑,卻遇一件難事,還望周子看在我等捍衛華夏有功的份上,為我百萬雄師行個方便。”
姬泄心窩在一旁心想,這開口就拿百萬雄師出來事,想怎麼方便就怎麼方便,誰有膽子阻攔。
王孫滿抱拳讚揚:“楚王神功蓋世,萬民之福,待我稟明子,犒賞三軍,隻是不知楚王有何急難,請明示在下,以奏告子定奪。”
車中人一拍車輿豪聲笑道:“特使爽快,那寡人就明了。來慚愧,雖然這仗是打勝了,但是打折了不少家當,其中有不少應急之物,行軍途中一時無法補充,因此想奏請子找補找補,洛邑乃下中心,物產豐富應有盡有,想必子不會吝嗇。”
原來是討好處來了,姬泄心頓時感到壓力驟減,畢竟愛貪便宜的人野心都不會太大。
想必王孫滿也是這樣想的,話的語調都明快了:“好啊,楚王急難,周室定當相助,待我稟明子開啟府庫以解楚王之憂。”
車中人大手一揮:“特使笑了,我楚國澤國萬裏,最不缺的就是錢糧,不惦記子府庫,隻求應急之物。”
“不知何為應急之物啊?”王孫滿有點茫然。
車中人麵露難色:“戎狄部隊異常靈活,騎兵機動能力遠勝我華夏戰車,整體戰力雖不敵我軍,但滋擾起來甚是煩人,幾場混戰下來,我軍的造飯工具皆損,現下是有米無炊,我凱旋之師盡食冷飯,寡人愧對將士。”
“這事好辦,我馬上安排膳房借出炊具以供大軍使用便是。”
“你等鍋灶,供王邑這些個守軍用還能湊活,供我百萬雄師塞牙縫都不夠,不行不行。”
“那依楚王之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