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西江客(1 / 2)

晨風徐開西江新霧,依稀中一條竹排順江而來,馭排之人頭戴鬥笠,身披蓑衣,腰攜橫刀,身後皮帶扣擘張手弩,一身短打好不幹練。

竹排行至淺灘蘆荻處,驚起幾隻白鷗,餘下隻有樹葉搖曳和竹殼摩擦的聲響。驛站徹夜未熄的燭火透過竹林若隱若現,再近些時,棧橋上旌旗舒展,上刺大字“南海郡”。

尚未到棧橋,瞬時幾支箭矢從竹梢射來,排上人眼神一惕踏躍起,借勢右旋一個翻騰躲開箭矢,幹淨利落地落到竹搭棧橋上,隨手射出折斷的蘆荻枝。

“啊——啊——”兩人應聲從竹梢倒入淺灘泥潭中。“蓑衣”不以為然,竹林中再次射出箭矢,同時射出幾條利用竹子彈射出的竹排疾馳而前。悉數躲避箭矢的同時,接住兩支,方才看清箭矢是以竹篾削成,以竹葉替代翎羽,雖沒有鐵箭頭但若無甲胄覆身亦必死無疑。不由多想,提氣將竹箭一起射出,將其中兩個靠前的黑衣人射倒於蘆荻叢中。

隨著一陣蹡蹡的抽刀聲,竹排上的黑衣人相繼躍上棧橋,這才看這些人紮頭蒙麵,腳穿芒鞋,卷起的褲腿還在滴著泥水,像極中原的水夫,黑衣人擺開陣勢便舉刀自左右兩邊夾麵攻來。

‘蓑衣’左手握住腰間橫刀的柱形刀鞘,伏低身形,未等來襲者站穩,鬥笠下閃出一道寒光,左右兩人便已被攔腰斬殺。餘下黑衣人遲疑地麵麵相覷,瑟瑟顫抖的雙手震得環首刀哢哢作響。

“欲成大事者,至親亦可殺!”其中有人用漏風的聲音叫了一句,眾人黑衣人驚得打消了逃散的念頭,紛紛解下腰間抓鉤,意圖捆住‘蓑衣’,劈頭蓋臉地再次攻來。

‘蓑衣’迅速閃到右側一人身後,反手一刀割斷其喉嚨,在其未及倒地之前,俯身發力從右側閃出,抓鉤紛紛鉤在了這癱倒的家夥身上。

黑衣人見不得勢,惱羞成怒,後排持長刀者秋風掃落葉般往‘蓑衣’下盤襲去。‘蓑衣’往左側閃身躍起,踏一腳棧橋支柱,借勢後仰落到長槍黑衣人身後,蜻蜓點水般割斷其後脖頸。

解下刀鞘,刀首與刀鞘末端拚接旋緊,橫刀變得了似陌刀亦似槍……‘蓑衣’氣定,掃了一眼周遭,五個……雙手往刀鞘挪了一尺二寸。未等黑衣人看清,他早已高高躍起以開山之勢又劈倒一人。

其中較瘦弱的黑衣人見狀暗覺不妙,右手托住左手袖口射出一發暗箭,‘蓑衣’下意識地往右側身,如此近的距離,終究是無法躲開這猝不及防的暗箭,箭頭劃破了左臂。

四個黑衣人竊喜,一並舉刀圍殺過來,所謂一寸長一寸強,利用陌刀的優勢‘蓑衣’一一把來勢磕掛,等四人再次攻來時,‘蓑衣’往前一個突刺把刀頭插入了中間一人的胸膛,再抽出刀來反手斬下左側一人頭顱……刀頭撐地把另外兩人踢得摔下了棧橋下的淤泥中。

‘蓑衣’取出扣在後腰間的擘張手弩,甩出弩弓單手舉弩,“咻……咻……”兩下便把弩箭分別釘在了正欲逃竄的兩個人身上。收弩,屈袖夾住橫刀熟練地拭去刀上斑駁血跡。旋開刀鞘,收刀,回鞘……

西江再次歸於寧靜,隻是多了幾分血腥之氣。

卯時六刻,日出有曜,羔裘如濡。

雄雞打鳴,長風客舍堂倌搬出新醅的酒,亦有給客人牲口添上草料,鹵灶的火膛也蘇醒了過來。長久未上油的刺桐木大堂門扉吱呀被推開,一個身影帶著第一縷熹光進到了客舍。

“一壺龍江燒,一隻白焯雞……”龍江燒這種火酒能暖肚腸驅散江潮寒氣,沿江討海者尤為喜愛,來人於大堂左側靠窗欞位置,找了個蘆荻編成的蒲團坐下,打量了一番這客舍。

十二根粗大的杉木柱子撐起整個大堂,寬逾二十八步,深逾十五步,分大堂、後堂兩進,以正中櫃台與酒架將前後堂隔開,櫃台兩側均有過道通向後堂井。大堂兩側皆有門,夏季酷熱之時打開側門可使涼風吹入堂中,回南亦便於通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