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宋影告了半假,前去探望石奎。對此刻的宋影來,從宿舍到醫療處的路仿佛有諾丁城到域廷那麼遙遠。又好像對門那麼近,以至不覺間已經到了。一切都由心理決定。當錯誤發生時,解決它就必須邁過兩道坎兒,一個是承認,緊接著就是處理。處理比承認可難得多,好比“醒來”同“起床”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可以被數次完成,然而後者隻能鼓起勇氣搏一次。
宋影推開門進去,努力讓自己抬起頭直視石奎。出人意料的是,石奎並沒有如同宋影所想象的那樣被繃帶裹住,躺在床上慘叫。反而是很輕鬆的坐在床上與石剛聊,周圍一個醫療的器械都沒有,如果不是門外醫療室三個大字,沒有任何現象能證明現在的石奎是個傷員。
顯然這醫生一定有高明的醫術和強大的靈力,石奎腿上貫穿的傷口已完全愈合,隻需觀察幾日即可離開。這讓宋影的窘迫減少了幾分,道歉也就坦然多了。可能是出於少年心性,也難保不是被昨日宋影的凶威所懾,石奎對宋影的歉意接受得同樣坦然,甚至還表示是自己有錯在前,回頭一定也向齊峰道歉。
於是這件事情就這麼草草結束。宋影在那兒呆了一個上午,午間用過餐,就回到了訓練場。不出意料,凡場內活動的其他士兵都表現出了極大的恭敬。這帶給宋影一絲罪惡的竊喜,不同於蘇軒然那次,石奎一事雖在原則上差點釀成大錯,卻在外在上賺足了麵子。被眾人仰視的感受極易衝昏人的頭腦,即使是理智的人也至少會有莫名的優越感。它強化人性中激烈的部分,使好勝者越發爭強,自然也使自大者更目中無人。它比實際的利益更加讓人迷醉,從而掩蔽了本該長遠的目光。
宋影恰好就在這個邊緣試探,試想,當你自己犯了錯卻不受罰,反而還得到眾人的敬畏,怎麼不有一點兒自得呢?
然而就在宋影不禁要得意起來的時候,突然感受到兩道銳利的目光鎖定了自己,使他打了個寒顫。迎麵,目光的主人近前來了。依舊是僵硬的表情,依舊是消瘦的身軀,但卻走的格外的穩當,唯有一個足夠深沉(“或者是裝逼”——宋影語)的人才能走的出這步伐。可不就是蘇軒然麼。
“昨差點把人打殘,今得意的很麼!”蘇軒然調侃道。
宋影登時就感到十分的尷尬,隻能撓撓頭,報以一個憨笑。得到了石奎的原諒後,昨日的驚疑早已被宋影拋開,並沒有被蘇軒然的玩笑再次調動。這恰是青年人的優勢,即不將憂心的事記得過於真切,從而能夠時刻保持積極的活力。記憶是煙,煩惱是雲,時間的風一刮,什麼也沒剩下。隻是但願他們能將教訓留下。
“你怎麼還在這兒?”宋影詢問道。蘇軒然這樣的術修者不需要煉體,而主修靈魂能力。體係不同則修煉所需的環境也不同,因此蘇軒然很少過來訓練場,即使來也隻是簡單交代一些便匆匆離去。而此時飯點已過,蘇軒然還逗留在訓練場中,這不能不使宋影詫異。
“今早有通知,下午要在這裏開集會,好像有什麼事情要宣布。你早上走的早,沒聽到。”
“集會?”
以往也是有集會的,但是靈修與術修一直是分立的,畢竟不同道路,缺乏共通的方法。然而今全營新兵都要求集會,這事件就很值得考究了。宋影想到,來到血神營已有兩月有餘,而新兵的訓練期通常為三個月,那麼極有可能會部署成為正式血神衛的任務。這令他有些激動,又難免忐忑。因為宋影很早就聽進入血神營後還有最後一次考驗,通過了他們就能離開處在邊緣的外營,真正踏入血神營的核心地帶,與內營的前輩們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