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人們認知中的荒蕪不過如此:幹裂貧瘠的土地,布滿了黃色的土塊和赤紅的砂石,那赤紅不像自然顏色,倒好似行人走過割破腳流出的鮮血。然而這是不可能的,這兒哪裏有半個人影,縱然白骨都不見,但有那麼幾塊堪比白骨森然的岩石,正立在一株死亡枯卷的駱駝刺旁。空上的雲都刻意避開,於是陽光照進那大地的口子中,但那裏光明不能孕育生機。這不是戈壁,也不是沙漠,它沒有那樣雄偉氣勢和流動的質感,我們尚可前二者是生機淡薄,卻隻能這裏是死的。
因為這裏的生機順著那些地裂流走了,陽光下難以覓見的藍色光芒在地縫中穿梭,彙聚到荒涼的中心,這時候我們可以看見了,藍色的洪流從這裏衝而去,讓同為生命禁地的高空變得活躍。那洪流的盡頭,托著一片藍色的生氣海洋,洋中漂浮了數座島嶼。島上奇花異草遍布,將自然的性烘托起來,在萬千樹木中隱著金碧輝煌的建築,籠罩在藍光中顯得神秘肅穆。它們被石橋連在一起以眾星拱月之勢圍著一座城堡,城堡以圓為底矗一高塔,尖聳入雲端的頂,彷佛要穿透蒼穹般去一窺堂的神秘;巍峨的宮殿正廊綿延至遙遠的盡頭,目及所見皆是璀目眩爛的琺琅彩繪窗欞和栩栩如生的大理石浮雕,仿佛鬼神之手雕琢贈與人世。——那建築上隱有文字閃現:中宮。
中宮前已擺好幾排長桌,金色的火焰憑空浮在上頭閃爍。這裏聚了些穿著白色衣袍的人,正聚在一起談笑。從虛空中不時有各色光芒掠過,化作一個個俊朗的人。今日是域庭新皇繼位來頭一個生日,按律不能邀請庭之外的能人前來,但域庭內各司除了辦事的,閑著的強者皆來拜賀。忽然一陣騷動,四五個身著甲胄的魁梧男子自虛無中直接顯形在中宮門前。同時中宮門大開,一位身著明黃服飾的青年在眾多隨從的擁簇中徐步走出,徑自到那幾名男子麵前。首一位抱拳躬身,道:“恕末將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禮。吾皇恕罪。”
青年上前扶起,笑道:“宋將軍不必如此,您乃我父親至交,長我一輩,稱我本名龍丞即可。快上座。”
即有侍者帶著宋將軍至中宮前長桌一處坐下。從龍丞剛才自中宮出來時,域庭各島眾人均已停止交談走動,將恭敬的目光看向龍丞。宋將軍入座後,眾人也在龍丞的示意下紛紛入座。長桌上的蠟燭自然點亮,拚盤裏憑空出現許多新鮮的水果,香醇的酒液從每個人的酒杯中自行湧出。
大典,開始了。
按長桌順序,眾人依次奉上壽禮,材地寶、靈物器皿,多是外界罕見之物,越至後就越稀有,隱隱有攀比之勢。輪到第二十四位時,突然斷了片兒,此位客人雙手在腦後交叉撐住,肆意往座椅靠背上一倚,並沒有像前人一樣立刻報出禮物名稱,反而顯得事不關己。但周圍並無人議論,因為他正是龍丞的弟弟,龍相。
龍丞見狀,略加思索,笑道:“相弟,不知今日你為兄長帶來了什麼?”
龍相緩緩起身,給出一個深意的笑容,“不知吾皇想要什麼?”
“早同你過,你我兄弟二人,稱我為大哥就好。”
龍相道:“是啊,想我兄弟二人從一同成長,學習練劍均在一起,但今日兄長竟排我在這二十四位,末流之座,可著實令我傷心。”眾人臉色微變,龍丞正要些什麼,龍相即出言打斷:“不過我可是顧及了兄長的情誼。記得時我們修煉,大哥最喜歡以劍做武器,今日弟便送上一劍,奉作賀禮。”
罷,有一人捧著一個長盒上前,龍相轉身將長盒打開,突然無上殺氣自其中湧出,肆虐席間。侍衛皆拔劍出鞘,宋將軍更是拍案而起,怒目嗔視。而龍相卻不加理睬,將長盒中的一柄泛著寒光的古劍抽了出來。有眼力高超的人立刻驚呼道:“星隕刃!”。
星隕刃,自外來的一枚晶石所鑄,雖非鐵器,然而寒光洶湧,成劍之日引動罰,降下無數隕星。劍身遂炙熱之巨,隻得淬火於南溟歸墟。原本是名刃,但此劍在此席間卻是十分不合,因為上上任域庭正皇,也是龍丞龍相的祖父,就湮滅於劍下。盡管老正皇手段通,但當時之敵持星隕刃,生生壓製了整座域廷的星辰之力,所有星階強者全部暫時跌落境界,被斬殺者數眾,最終還是人族相助,域廷才得以將大敵鎮殺。這是域廷一脈揮之不去的夢魘,百年來已成為禁忌,故而識之者皆緘默不語,如臨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