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諷刺的結局。”
德梅因孤身一人站在波光粼粼的海麵上,眺望著水線上一群不敢接近的人類戰艦。沒有任何戰艦膽敢靠近她二十公裏以內,即使隻剩一座0毫米主炮,這門八英寸機關槍在純炮戰中也是無可匹敵的存在。海麵上還在冒著氣泡緩緩下沉的戰艦殘骸,就是她重巡級別最強火力的證明。
事情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呢?
十二顆甲級勳章不能成為提督的資本,反而成為了他身上沉重的負擔,就連公開與艦娘平等相處平等相愛平等踏入婚姻殿堂的想法,都因為這十二顆甲級勳章而遙不可及,最終惹來這堪稱可笑的殺身之禍。花女仆什羅普郡——這是在司令官的引領下向全世界出自己心願的艦娘的名字,也和司令官同時,成為了80毫米SK/4艦炮的炮下亡魂。
跑嗎?如果斷後艦隊能擋住一時,突圍艦隊能撤退一時,她們以後怎麼辦?沒有港區的維護保養,現在的遊蕩艦娘連自食其力都困難,更何況總督府會不會對她們展開上帝之怒般不死不休的追殺?
但至少……跑是最好的出路。
“這裏是突圍艦隊!我們已經成功到達十二個撤離點!成功甩脫追蹤!……斷後艦隊,還有艦娘在嗎?”
是阿拉斯加,她曾經以一手出神入化的黃銅騎士在夜戰中所向披靡,改造後的她也從活潑自來熟給人一股不可靠的感覺,逐漸變得沉穩而能夠獨當一麵。德梅因能從耳機裏聽出她的欣喜和放鬆,但還有不可避免的,對那些留下斷後的艦娘的擔憂。
“這裏是德梅因,我已經擊落了所有試圖追蹤你們的偵察機,你們可以安全撤離了。”
防空用的AN/SPG-59雷達在德梅因的背後緩緩旋轉,她漠然地轉頭,二十公裏對她的AN/SPS-10雷達而言還是太近,周圍超過一千二百平方公裏的海平麵上,敵情一覽無餘,並且相當明確:前有堵截,後有追兵。
K1和K10發射架後方還殘留著一縷縷提豐導彈發射後的餘煙。一百零四顆RI-50提豐LR,六十顆RI-55提豐R已經消耗殆盡,用每一顆足以攔截速度高達零點九馬赫的SS-N-反艦導彈的昂貴物資,去攔截速度還不到五百公裏每時,除了續航力之外一無是處的孱弱偵察機,對德梅因而言卻並非虧本的買賣。
此刻她並不介意把總督府的人類戰艦稱作“敵軍”,隻為了對戰艦少女與人類平等化這一微不足道的訴求,便要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何況現在深海的威脅並未消退,而是日益嚴峻?
何等荒謬!
“德梅因!你還活著!其他的艦娘呢?……”
阿拉斯加的話到一半便停了下來,話筒那邊傳來了她最不想聽到的信息:“她們……或許能見到司令官吧。”
“這裏是第四隊!我們在關島上買通的線人他看到了火箭發射!”
艦娘們或多或少地都對火箭有所認知,如果自帶的前世記憶沒有,在鎮守府裏看著導彈艦娘打靶也總歸是一種體驗,但在她們當中,排除了德梅因和紐波特紐斯兩名艦娘擁有超越這個時代的知識以外,其他艦娘都不知道這種垂直向上發射的火箭會被用來做什麼。
“果然啊……你們從遺跡中挖出的東西……不向著深海發射……竟然要拿你們曾經最忠誠的衛士開刀。”
她知道自己沒有多長時間了。
當她來到鎮守府並出自己為了保護人類、抗擊深海而戰的誓言時,並不曾想過之後的那麼多非議,那麼多戲謔乃至侮辱,以及那麼多和她的功勞不相符合、微不足道的獎賞。也隻有司令官會在她被惡意中傷的時候繼續鼓舞她,也隻有司令官會把她們都看作平等的人,而非冰冷無情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