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域,極北荒原。
凜冽的風在無垠雪原上呼嘯而過,帶起漫飛雪,在空中悠悠飛舞。層層黑雲遮蔽日,形如鐵幕,溫暖的陽光也無法穿透這層屏障,最終落在地麵上的隻有了無生氣的陰暗。放眼望去,遼闊的雪原一片死寂,時間在這裏如同靜止一般。
不過即便是在雲霧消散的日子裏,這片彌漫著古老氣息的雪原也不會有什麼生氣可言。極端的嚴寒,貧瘠的資源,凶殘的雪靈以及偏遠的地理位置,將除了好奇心過盛的探險家以外的所有人都擋在了這片荒原之外。
但今這片土地卻並不似往常一般寂靜。
一道披著白色大袍的身影踏著霜雪飛馳,仿佛猛獸奔行,柔軟的雪層在他腳下炸裂,濃密的雪霧隨之升起,留下一道筆直的痕跡。這種白袍本是用來在雪地中隱匿自身,可他這一路聲勢浩大,震耳巨響隔著百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雪地上仿若一條夭矯的雪龍掠過,聲勢浩蕩。
而在其身後不遠處,幾名追殺者緊追不舍,他們手持精鐵鑄造的長刀,漆黑的刀身上淡藍色的寒氣繚繞,似有魂靈附著其上。
追殺者速度極快,若是以常人的肉眼看去,隻能看到濃濃的雪霧中幾道黑影一閃而過,他們的身體前傾得幾乎與地麵平行,如同貼地飛行的大梟。
龍向吟,梟霧中隱。
可如此可怖的速度卻仍然不及前麵那人,追獵雙方的距離在逐漸拉大。
為首的黑衣人雙眉緊皺,都已經追出幾十裏地了,這子速度不但不見慢,反倒越來越快,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手中長刀一振,向身後兩人示意。
那兩人立即橫起長刀,減速的同時單手撫過刀身。隨著他們的動作,刀身上的寒氣順著手指緩緩向著二人的體內流去。寒氣漸漸流入,二人身上浮現出淡藍色的霧氣,看似極淡,卻並不因為高速的運動而消散,緩緩的在二人體表遊走。
在寒氣全部流入之後,二人體表的霧氣凝聚,化為兩道虹流,射向正在逃竄的白袍人,光芒在途中扭曲變化為兩道冰刃,擦著白袍邊緣掠過,在前方不遠處炸裂,白袍人逃竄的速度不由得稍稍減緩。
為首的黑衣追殺者雙眼由黑化藍,在漫雪霧中放出妖異的藍芒。
“吾以吾魂,祭獻吾神!”他低聲呢喃。
黑衣人周圍的空氣被扭曲了,藍色的光芒一閃而逝,這一刻不知名的力量注入到他的體內,他的速度瞬間暴漲,掠向了前方奔行的身影,身後留下一道藍色的光尾。
百米之距,瞬息及至!
在距白袍人約幾十米的時候,首領手中長刀虛挑,眼中的藍芒微微閃爍。
一枚冰刺毫無征兆地自雪中刺出,直插白袍人的左腿。
白袍人在冰刺臨身的最後一刻反應過來,發力蹬地,向右躍起,堪堪躲過鋒銳的冰刺,白色的大氅在風中飛舞,遮掩了追擊者的視線。
黑衣人卻未受影響,眼中藍芒越發明亮,低喝一聲,猛地擲出了手中的長刀。
“喝!”
長刀在空中飛旋,高速氣流掠過劍身上的凹槽發出尖銳的嘯聲,仿佛陰靈哭號,在白袍人還未動作的時候便呼嘯著飛過,鮮血四濺。
白袍人失去了平衡,原本瀟灑飄逸的側越成了狗啃泥,整個人向左倒去,在雪地上翻滾了近十米才停下。黑衣人的擲刀將他的左腿和半截大袍一同斬斷!在極北荒原,這種傷勢,即便黑衣人離去,他也已經是一個死人了。這裏距離最近的城市也有近百裏,甚至不會有人發現他的死亡,他的屍體很快會被雪靈吃掉,而當雪靈離去之後,漫的雪花會抹去一切痕跡。
雲層稀薄了許多,淡淡的陽光灑了下來,前方不遠處傳來幾聲尖銳的嘶鳴,看來雪靈對這難得的陽光並不滿意,黑衣人警覺起來,他們追的太久,已經進入了雪靈的領地。
半截大袍緩緩飄落,蓋在被斬斷的腿上。
黑衣人眼中的藍芒有所收斂,他逐漸放慢了速度,等待後麵兩人追上來,先前的兩級光刃應該耗費了他們不少體力。
“令人欽佩的意誌,但也隻能到此為止了。”黑衣人緩步走來,從袍中抽出一柄短刃,“不過我很好奇,是什麼支撐著你,如此頑強地反抗?亦或是有人在暗中給予你幫助?已經很久沒有人能夠在我們的追捕下撐過六年了。”
逃跑者並未理會他的問話,他似乎剛從短暫的眩暈中醒來,掙紮著想要起身,劇痛卻讓他隻能發出幾聲嘶吼。
“可憐啊,可憐。”見對方沒有要回答的意思,黑衣人不再多問,上前幾步,踢開那半截大袍,凝視著雪地上白袍人被斬斷的腿。
淡淡的白霜覆蓋在其上,沒有一絲血跡,刀身上附帶的低溫在瞬間就凍結了血液,斷腿中的組織細胞也並未死亡,隻是陷入了一種類似假死的狀態,如果此時接上,或許還能夠複原。
黑衣人搖了搖頭,一腳踏碎了被冰凍的腿。
碎塊飛濺,落在白袍人的眼前,隱約可見其上有冰藍色的血脈紋路遊走。
白袍人既不驚懼也不怒吼,隻是掙紮著向前爬去。前方不遠處的雪地上,那柄斬斷他左腿的長刀躺在那裏。淡淡的陽光照下來,刀身上閃爍著刺目的白光。
黑衣人愣了一下,似乎是為獵物如此的頑強所震動,但他隨即又輕蔑地笑起來,緩緩地跟在白袍人身後,始終保有一步的距離。
“都已經到了這般境地,還是不肯放棄啊。”黑衣人嗓音出奇地沙啞,仿佛砂紙摩擦石塊,聽著隻覺得喉嚨幹澀,“為我先前的冒犯道歉,不該質疑你這樣意誌堅定的戰士會接受他人的援助,抱歉。抱歉。”
他拉下麵罩,臉上浮現出猙獰的笑容,露出的半邊臉上幹癟如古屍,粗糙的皮膚仿佛直接貼在骨頭上一般。
“其實是那個酒館的女招待把你出賣了,她叫什麼來著?啊,對了,她叫森娜,真是廉價啊。我隻用了兩個金幣就買到了你的消息。想不到你竟會躲在離我們這麼近的地方。我還以為你早就跑到愚族那邊去呢。”黑衣人低笑著翻轉手腕,青色的刀尖在空氣劃出一道道青芒,短匕在他手中舞動,不停變換著方向。薩壬做這行幾十年了,神衛殿裏的同事們都稱他們這個部門為行刑者,現在就是行刑的時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