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楠還沒來得及什麼呢,她手中的山海古卷就被裏麵關著的那一整群吃貨、還是餓了好多年的吃貨們,從內而外地頂開了:
長著角的蠱雕,九條大尾巴白拋拋毛絨絨的九尾狐,完全就是老虎模樣的窮奇,光看翅膀的話簡直就像個吃肥了的金剛鸚鵡的羅羅鳥,人麵羊身的麅鴞等十多種吃人的凶獸一起從山海古卷中探出了頭。然而因為這本書能夠翻開的頁麵麵積實在太了,放不開這麼多大妖,於是它們隻能可憐兮兮、委屈巴巴地擠在一起,探出半邊身子來——不仔細看的話就是一本書的無害又可愛的毛絨絨們——異口同聲地滿懷渴望問道:
“真的嗎真的嗎?你的是真的嗎?”
飽受驚嚇,並且覺得自己二十多年來堅信的唯物主義世界觀遭受到了嚴重挑戰的趙飛瓊:??????????
等她們商議好所有的事情之後,一下樓就發現所有的人都沒有離開的跡象,還在孟家的客廳裏等著她們呢。周詩雲深吸一口氣,上前把所有的事情都明了之後,人人皆義憤填膺,恨不得把眼下不知道在哪裏的趙老四抓來一頓痛打方能解心頭之恨:
“我就他不是個好東西!這種破落戶心思最不正了,為了錢財權勢他們什麼都能幹得出來!”
“我也一直在想詩雲怎麼會變成那個樣子……太好了,你現在這個樣子就很好。我的詩雲終於回來啦!”話的這位女子姓李,全名李懷貞,三十年前和周詩雲一同待嫁閨中之時是相當要好的手帕交來著,隻可惜後來周詩雲被孤鳳桃花所迷,兩人便漸漸疏遠了。可是李懷貞還念著舊時情誼,便經常替她去照顧年邁的周家父母,今次一聽,周詩雲這麼多年來行為反常竟然事出有因,當即便恨不得把趙老四給抽骨剝皮活活生吃了:
“如果真的像葉大師得那樣,破掉大煞陣之後你就可以恢複正常,我一定要給葉大師備上厚禮以表謝意!”
周詩雲苦笑一聲,又對眾人們告罪道:
“你們的女兒遇到的問題,歸根到底,其實全都是被這個大煞陣給影響的。整件事也算是因我而起,等一切了結之後,權算我對不住諸位,有什麼我能幫到各位的,我自會盡心盡力。”
眾人早就在談話中了解了來龍去脈了,大家能夠坐在今這個位置上,哪兒還會有蠢人?便紛紛推辭道:
“不用不用,趙夫人……周夫人客氣了,這又不是你的過錯。”
“的確,這麼算來的話你們母女倆才是最倒黴的。哎,等這件事解決之後,可要好好洗個柚子葉澡去去晦氣。”
孟家的客廳裏好一番和和美美的氣象,然而在趙家莊墳圈外的某處地下室,一點陰森森、綠油油的鬼火驀然亮了起來。一隻光禿禿的眼球浮動其中,沒有眼皮包裹、隻有裸眼露在外麵使得它看起來分外嚇人,更別提這玩意兒竟然還能發出聲音來了:
“師傅,剛剛好像有人動了你的孤鳳桃花陣,咱們要不要去看一下?”
半晌之後,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更深的黑暗裏幽幽響起,帶著垂死之人獨有的暮氣問道:
“你也跟了我十多年了,可能認得出來這是什麼人的手筆?”
這隻眼球猶豫了一下,心翼翼地回答道:“這人隻是一掠而過,完全沒有做什麼事情,如蜻蜓點水般不留蹤跡,實在太難辨認……我覺得好像是葉家人。師傅,咱們要不要避一下?”
“葉家?”那個蒼老的聲音像是聽到了什麼大的笑話一樣,嗬嗬地笑了起來。這一笑不打緊,借著幽微的鬼火光,甚至能看見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什麼好肉了,一笑就會一塊塊地往下掉。然而他自己完全不覺得疼,隻是繼續嗬嗬地笑著,好像聽到了什麼大的笑話一樣:
“蕭景雲有龍氣護體,不還是被我們整殘了?一個葉家而已,你怕什麼。”
“而且這人有極大的可能隻是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學到了點皮毛的獨行者罷了,按照葉家人的一貫好打抱不平、多管閑事的作風,怎麼可能在看到這個陣之後輕輕一動就走?是真的葉家人的話,他肯定現在就殺過來除魔衛道了,也不看看他們那些假惺惺的正道修士現在還有沒有這個底氣!”
“再了,不知道百年前大難來襲,葉家才是最先崩毀的那一批,連著他們的那個家主都不見了,隻怕早就被反噬的山海妖獸給吃了個幹幹淨淨、死無全屍罷?”
“沒了當年名動下的‘山海主人’葉楠,他們算什麼?”
——葉楠突然心有所感,冷冷一抬眼,隔著千萬裏之遙,準確地隔空定位到了某個方向。
她的眼神那麼冷、那麼冷,就像是在三九的寒冬裏冰結的萬裏長河一樣,凍得一旁前來送人的孟姣姣都有點想打顫的感覺了:
“葉大師,您這是……?”
葉楠這才收回了眼神,垂下眼輕輕一笑,柔聲道:
“不必送了,我自己走走。”
準確地是得趕緊再給大妖們找點吃的。她的容身處還好,修行到了這個地步的話,雖不能飛遁地,但是對外界的物質享受早就沒了什麼追求,餐風宿露也不是不行,每晚隻要鑽回山洞去對付一晚上就夠了。
於是孟姣姣目瞪口呆地看著葉楠在耐心地等了三十分鍾後,上了最後一班公交。
——她從未見過如此接地氣的大師,人美心善又有本事,真是厲害!超喜歡!對不起媛媛,我要爬牆了,從此我就是葉大師的忠實牆頭草!
正在這時,她接了個電話,是她堂姐孟嫻打來問情況的,於是孟姣姣就把“她剛剛把葉大師送上了公交車,因為葉大師執意不用她相送”的這件事告訴了孟嫻,萬萬沒想到孟嫻在那邊驚叫一聲:“你什麼?!”
孟姣姣以為自己堂姐也被葉大師不為外物所動的高尚氣節給折服了,正準備繼續誇葉楠幾句呢,就聽見孟嫻在那邊話的聲音都發抖了:
“姣姣……你不看新聞的嗎?這兩自從新橋準備剪彩之後,這邊的公共交通線路就改了,根本就沒有任何公交車從這邊經過。”
“你你把葉大師送上了車?你再好好想想你看見的是什麼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