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於桶內少憩片時,感水溫漸涼,這才懶散起身,抹幹渾身水漬,伸手要拿換下衣裳,忽手下一頓,自語笑道:“今已入世,不比山裏,若還是這身行頭,也怪不得他人嫌厭。”依然穿了舊衣,又至堂下問廝裁縫鋪所在,廝答道:“出門往東,過三條街兩條巷,左拐有家店麵,名為金剪刀。店裏慧姐最是巧手,找她保管無誤。”生謝過認路而走,果見一家店麵,門前掛著成衣,案上擺著布料,再看招牌,正是金剪刀三字。
卻就掀簾進店,見櫃上一位婦人,雖已珠黃,倒也風韻猶存。生上前,起手道:“敢問可是慧姐?”婦人應聲笑道:“正是妾身,哥是來取衣,是來裁布?”生道:“初來城裏,想著換套新衣。”慧姐即取皮尺出櫃,為他量了身高周圍,測了肩寬臂長,指門前所掛衣物,問道:“可有看中的樣式?我好照樣為你製一件。”生一眼觀遍,並無中意,搖首道:“勞煩慧姐另起一件!”慧姐道:“好好,我這裏織錦綾羅,絲綢絹緞,棉紗粗麻,各樣齊全,不知哥要選個什麼布料的?”生自懷中摸出一錠十兩銀,置櫃台上道:“我也認不得那許多,隻請裁件好的。”
慧姐得銀喜意更濃,笑道:“哥隻管放心,我自然趕最好的布料縫紉。”收了銀子取出料子,依著量得尺寸剪裁,裁定又取銀針,穿雙股線細細縫製。生閑來無事,便坐候店中。
要這慧姐,果然不負巧手之名,撚針在手一如飛龍騰雲,好似舞鳳穿林。條條絲線,當密則密,當疏自疏,毫厘不見有差,生看在眼內暗讚於心。
不上兩個時辰,新衣已成。慧姐將之掛起,問道:“哥覺著如何?”乃是,內一件紅素色衣柔順綢滑,中一件蔥白色點菊交織錦衣,外一件青色雲紋短袖緞袍。
見那三層錦衣,華美非常,生滿意笑道:“不錯不錯,甚合我意!”慧姐疊好,又取丹絲串珠結穗腰帶一條,獸麵厚底絳紫皮靴一雙,鏤雕麒麟白玉發冠一頂,奉來道:“哥往內房試穿來,看看可否合身,若有不當也好及時改過。”
生一一接過,往內房裏穿戴整齊,活動四肢舒展身軀,全無一處不適。待出得門來,慧姐見了誇讚道:“果然是人靠衣裝!公子本就生得麵目清秀,換上這身衣服,不僅身形更顯挺拔,麵目也俊了幾分,絲毫不遜色於上宗仙長。我也自歎識人無數,還未見誰有公子這等品相呢!”生聽她改口稱起公子,搖頭一笑,道:“還是慧姐手巧,縫製的衣裳好看。”這慧姐是經事之人,因笑問道:“公子如今可有心儀女子了?”生慚愧道:“來惹人笑話。弟生來十五載,女子也不識一個,更不提心儀一。”慧姐瞧他品貌不凡,動起了心思,道:“城中女子模樣身段,我最是清楚不過”掰指頭為他細數,城東城西,城南城北,各家姑娘姐,一個勁的道,和那媒婆相似。生聽得一陣,笑止道:“多謝慧姐好意,此事當以緣分為重,強求不來。”慧姐歎道:“姑娘家一個個好似掌上明珠,教父母深鎖閨房,藏著掖著的。若是皆把緣分看重,到老也不見嫁得出去。再者,公子怎知來我店裏,不是上注定,派我來為你牽線?”
生雖是自幼修行略有成,卻無探查道之能,給慧姐此言問倒,正無應對之際,忽店下門簾輕啟,進來一位少女,可是位罕見妙人兒:仙姿玉貌,俏麗脫俗。頭挽飛髻,身披落霞裙。麵如桃花初露,膚似粉玉雕成。眉間生靈,目中含情,瓊鼻朱唇,一笑勾魂。什麼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比及不上她美貌半分。
見少女這般美貌,生哪能把持得住?突的麵色漲紅,心如擂鼓,雙眼再騰挪不動,已然看呆那裏。所幸此女不曾留意到他,進店直奔櫃前,望慧姐笑道:“姐姐,前時所托可製好了麼?”慧姐見是此女,頓生笑容滿麵,忙出櫃接迎,恭敬行個萬福,道:“仙駕臨凡,店蓬蓽生輝。承仙子發問,那幾樣物件,今早才備下來,剛要寄往外門,隨日貢一同獻入仙宮。不想,竟勞累仙子親自來取,萬望贖罪。”少女委屈道:“姐姐快莫取笑我了。近來宗門無事,每日隻是修煉,可把我憋悶壞了,好難得尋著機會逃出,半日不到,又教外門弟子撞見,硬是一路裏尾隨而來,直催我回去,煩也煩死。”慧姐驚道:“擅自離山,罪名不。若是元長老知曉了,又該動怒了。”少女哼道:“世人盡皆畏懼他,唯獨我就不怕他。”再又酥胸一挺,昂首笑道:“我如今已有禦劍之能,來去隻在瞬息,趕他之前回去還不輕而易舉?”慧姐聞,恭賀道:“嗨呀,可喜可喜!仙子年紀輕輕,已有如此修為,升仙指日可待了。”少女嘻嘻笑道:“禦劍,乘風,踏空,具此三類玄通者,不過初入修真之門,離著升仙境界,差得不止十萬八千裏遠呢!”慧姐恭維道:“仙子身份尊崇,不比其他,將來升仙了道,入主星宮,隻在早晚而已”